第1章 食不可吃[第1頁/共4頁]

這日子委實苦比黃蓮，就比如麵前，夏豆自認不是挑嘴的主，何況餓了整天，現在端著碗熱騰騰的粟米飯，還隻囫圇扒拉了幾口，糙澀難嚥的飯食全堵在嗓子眼，再無胃口多吃。

這稚嫩的童音讓正汗流浹背的夏豆聽聞有如天籟，她低頭喏喏的應了聲，暗自鬆了一口氣，總算能空脫手來敲捶酸脹難忍的肩膀。

夏豆含混著低頭不敢多說。

看著那一板一眼當真做事的小身板，夏豆下認識慚愧難當，她振了振精力，加快了手裡打豆莢的速率，打完一小堆後，雙臂痠痛得實在動不了，這才用樹藤捆了一小捆豆稈，背在肩上後遲疑地跟地裡的爹孃打號召：“爹，娘，我打完這些了，那我，我先歸去做夕食去了啊”。

傳聞還是村裡裡正記村譜戶籍時給取的好名兒，不然就得跟夏老爹大名夏大般，直截了當排著叫夏一二三四。

如此這般種田文設定，全然不是夏豆想要的人生。決不是。

關於夏豆女人的故事她體味得亦是不甚精密。

就這夏老爹家，舉家高低六張嘴，全希冀著山背上那三畝薄地，幾個小的又恰是要吃要喝的春秋，一年到頭每天在地裡刨土，就那點糧食產量，除了得交的糧稅，餘的緊著攢著乃至不敷嚼用。

梆硬咯背的炕上夏豆翻來覆去睡不著，半枕動手臂想遙無邊沿的苦衷，眼角尾驀地就閃過了一滴水光，洇在寂闌的夜裡無聲無息。

十一歲的妮子夏豆不知在那裡聽了動靜，說是隔壁村有個叫肖大姑的婆子，在城裡大戶人家有些門道，平素就做些牙行買賣，這會兒正在幫富人家采買灑掃丫環。

夏老爹家足有兩兒兩女，名兒都是撿的現成，除了二姐兒夏豆，另有大哥夏木，三妹夏薺，才十歲的四弟夏樹。

夏老爹對這個二女兒倒是打心眼兒裡疼的，但老爺們每日在地裡累死累活，那裡能曉得女兒的心機，因而出聲圓話道：“二姐兒多食些，身子骨本就弱，未幾吃些咋養得好”。

“為啥白水都不頂餓呢”？夏樹難為情地撓了撓頭，話剛落音，屋裡同時響起了幾人肚子呼呶呶的聲音，齊齊響成了協奏曲。夏豆噗嗤笑出聲，摸了摸小夏樹的角髻以示安撫。

小四兒夏樹前腳進了屋，鋤頭一放就撲到鍋灶這邊來，大哥夏木和三妹夏薺緊跟著放了東西在灶邊條凳旁坐著。

眼下夏豆就覺著這粟米飯難以下嚥，她也確算不得夏家人。

但夏家人勞苦饑餓了整日，那裡有嫌飯食不好吃的事理，嫌飯食不好的人，定不是夏家人。

好輕易捱到夏家爹孃忙完返來，夏老爹啞著嗓子發了話，一家人才各自端了飯碗大口嚼起食來。

之前燒飯時夏豆餓的眼睛發黑，乾脆埋了兩捧豆子在熱灰裡，鮮豆子炮烙起來又香又脆，吃完肚子也填的幾分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