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節 京師（一百四十）[第1頁/共4頁]

“髡人豈止是有些手腕，就說上諭所謂禁髡罷市，又有哪一條真落獲得實處，打得著髡人痛腳？”接話的書辦挑著碗蓋上的茶葉，擺出副故弄玄虛的架式：“你們可曉得，近年來尚膳監為大內采辦的北國鮮果，實則滿是犯禁條的澳洲罐頭。宮頂用不儘的就拿出來發賣，一小罐糖水荔枝價當八九兩銀子，抵得上我等一年的工食薪水，還供不該求，此中暴利全讓髡人夥同中官們朋分了去。這景象外邊不知，但是宮中那個不曉得？除了……聖天子心繫天下，想來理睬不得這等些些小事。”

被喚作王老五的男人麪皮漲到發紫，但是憋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傳聞那群礦匪讓天兵洗剿得無地容身，大半殺散，小半最後去投了髡賊，真是賊人之間臭味相投。不過可見髡賊倒也有些手腕。”

“恰是。”年青人抬開端，官話中夾著濃厚的閩音，“鄉梓遠僻，父老欲聞帝闕玉音，苦其難至，這《京報》倒是動靜詳確，但是代價甚昂，借報來抄也是冇法之法，讓老先生見笑了。”

崇禎十一年甫一開春就讓京師百姓體味到了天時的變態。目睹著冬去春來，曆書已經翻到三月下旬，連日怒號的西北風卻並未如往年那樣卷著黃沙灰土鋪天蓋地而來，反倒吹來無數雪花夾著冷雨冷冰冰地砸到行人頭上。那些無錢購置肩輿也騎不起騾馬的不幸人凍得瑟瑟顫栗，沿著儘是積雪泥濘的街道上一步深一步淺地踉蹌而行，溫飽交煎之下，有人走著走著便絆倒在雪水陷成的泥潭裡，掙紮不起，冇一會兒便不再轉動了。

“話說前年永州、郴州諸地礦徒反叛，這位盧老爺向聖上自請前去招安，籌算效戚南塘之成法練礦徒為兵以備伐髡。聖上準允，降旨教他巡撫偏沅，隻可惜無人肯為其用命，到任幾個月就慘死亂軍當中，頭顱都讓礦賊斬了下來。老朽確切不算甚麼東西，可王老五你若真是個東西，何不當初報效到盧北科麾下，卻不堪過在茶肆裡同餘等老朽磨嘴皮子？”

“說的但是生啖髡肉盧北科？”一名飲茶的書辦回聲道，引發眾茶客轟然一陣笑聲。京師百姓都曉得那位廣東出身的吏科給事中盧兆龍（字本潛，號北科），平生最惡髡人與澳門葡夷，常常上疏批評兵部尚書張鳳翼不思討髡便大放狠話：“通粵民氣鬨然，思食鳳翼之肉”，冇想反為兵部右侍郎楊嗣昌所譏：“粵地既有民氣若此，想必髡賊肉皆儘矣。”盧兆龍怒極狂亂，不免在禦前失禮，今後便落下這麼個渾號。

幾名耳背的茶客聞聲《京報》二字，就湊過來要求讀報，年青人並未推讓，但是他一口閩音對都城百姓的耳朵實在是種折磨。因而坐在桌劈麵的中年文士剛吃完一碗茶湯，便被眾茶客懇求著持續讀下去。他一口隧道的京電影頓挫頓挫，卻顯得有些中氣不敷，聽報的茶客逐步小聲群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