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節 京師（六十）[第1頁/共4頁]

“錢先生，莫要鎮靜。”青年人淺笑道，“鄙人來此並無歹意。隻是有些事情，想與先生共議。”

從宮裡頭出來，護送的錦衣衛官校非常客氣，一頂小轎把他送回了福建會館。會館的管事自打他被抓走以後內心頭七上八下，恐怕審出了甚麼“不該”之事，連帶到會館。現在見官校們用肩輿把人送回，這才放下心來。

“你且退下……”天子說道，俄然又想起了甚麼，“你現在下處在那裡？”

“遠不如本日。”

鄭家目前的窘境說到底是髡賊形成的，隻要髡賊勢頭一衰，鄭氏個人目前四分五裂的各支派天然會朝著外洋去競業，而不是在漳州灣裡爭鬥。

“謝皇上隆恩！”

他來京師辦事，已經前後滯留了大半年之久，每日早出晚歸，幾個月裡也冇見過幾次笑容。

屋門俄然響起來悄悄的敲打聲，錢太沖覺得是管事的，道：“門冇閂，自個出去便是。”

這一刹時，在澄邁敗退時流亡的惶恐，被俘時的驚駭，被押光臨高為苦役時的屈辱，見地到髡賊強大以後的震驚……十足浮了上來！

青年這才落座，他的舉止態度非常安閒。見錢太沖仍然有些魂不守舍，笑道：“先生莫要狐疑。鄙人與髡賊勢不兩立。隻是曉得先生有攘髡之心，這才前來敘談。”

話說到這裡，錢太沖的酒醒了一半，立決計識到此人並非亂闖，乃是有備而來。不覺起了戒心，道：“門生不曉得先生甚麼意義……”

想到此處，他不由呆住了，喃喃道：“伐髨是敗，守禦亦是敗，如何是好？”

“錢先生，您來京師八個月，所為何來鄙人不必多言了。本日玉芳軒召對，先生弘願可遂，可喜可賀呀。”

“這與中間何乾？”

如果舉人出身，汲引就輕易了。孫元化舉人出身，幾年前就是登萊巡撫了。

關頭是此人不但“知髡”，從剛纔的對談中看得出此人層次清楚，心機周到，是個真正實乾無能的人才！

錢太沖這時才定下神來，擦了擦額頭盜汗，道：“先生來得，實在過分俄然……”

“髡賊當時可有本日之盛局？”

此時他的情感非常昂揚，楊嗣昌方纔獻了剿流寇的戰略，眼下又天降一個“知髡”之人，看來大明覆興是天意所屬！

“你深悉髡情，居檢校之職，實在是屈才了。”天子想了想，“朝廷有過旨意，選用人纔不拘一格，可惜你不是孝廉……”

錢太沖滿心歡愉，本來想一吐為快，但是想到此事觸及到皇上，言談中還是應當慎重。萬一傳到天子耳朵裡，本身一個“輕浮”的考語便跑不掉了。

“敝姓樂，”青年道，“當然，是化名。”

再一想，朝廷從王尊德兵敗澄邁起到現在。四周生火，八方冒煙，不算小股流寇暴民，隻中原的流寇、西南的土司、關外的建州，幾近無日不在兵戈，還能剩下多少精兵。如果在廣東敗北，從各處抽調來的精銳折損一空，接下來的局麵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