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樂言[第1頁/共4頁]

楚綸瘋冇瘋尚且非論, 但在旁人看來他已是走火入魔, 瘋得不輕。隻說楚公子上街賣字, 待歇筆時，還要對那筆和顏悅色地說上幾句辛苦。

梧嬰鞭甩“劈啪”，道:“妖怪害人，我替天行道！”

“你叫我慎之。”楚綸端身平視他，“我又該如何喚你。”

樂言埋頭哽咽:“我本身為筆，日日都要出墨，便隻能日日哭，哭著哭著便停不下來。”

一日，楚綸立筆喚他，道:“我春時將沿江上京，你可有籌算？”

同親常見楚公子行走幾步，又轉頭捉筆，要與那筆說上很多話。他們越漸驚悚，隻感覺分外佩服，佩服楚綸瘋至如此地步，都不忘赴京趕考。

“妖怪有妖怪的好。”楚綸低聲說，“遇我這等久病之人，也不必怕染及本身。隻是光陰太短……便感覺難以滿足。”

“世事無常。”蒼霽諷笑，“你已如願，還管彆人做甚麼。”

樂言一起通暢無阻，待拿到性命譜，便知事情已經穩了一半。他雖逃竄練得好，但最特長的倒是字，非論誰的字，隻要經他看過，皆能仿得一模一樣。樂言鬼鬼祟祟地尋到楚綸那一頁，將“喪於急症”那一段抹潔淨，提筆寫上“順誌而行，儘願而終”，又稍作思忖，找到本來寫有“天嘉十二年狀元”的那一頁，將此人的狀元抹了。

楚綸欲言又止，隻對動手中筆說:“你休要再哭, 墨淌出來了。”然後他再抬首, 四週一世人皆把他當傻子看。

樂言說:“慎之的病來得無緣無端，他又該為誰抵命？這般安排，本就為錯。”

路人又道:“筆乃器物，哪聽得懂你說甚麼？”

蒼霽磕著杯口，道:“‘情’字皆是一團爛債。”

“如何回事？”

楚綸也感覺本身瘋了, 他整日夾紙而出, 墨儘方歸。托瘋名的福, 買賣倒是越來越好, 畢竟寫了一手好字還邊幅堂堂的瘋子實在可貴。楚綸日子稍見餘裕，藥也買得起了。但是他並不曉得，縱使他各式儘力, 這一世他的壽命也會結於第三次進京前。

“我嗅見……”蒼霽皺眉，“筆香？”

楚綸說:“東鄉諸案未翻，我負鄉親所托，身後……”

樂言前去鬼域，他有頤寧賢者的名牌在身，出入離津也無人能管。他疇前跟在頤寧賢者身邊，就是各級鬼差也不敢等閒獲咎，因為頤寧賢者罵筆不凡，連臨鬆君都不能免過，他們又那裡能抵擋得住。

楚綸問:“你也是大妖怪嗎？”

筆妖骨碌碌地滾去一邊，變作少年盤腿坐在桌上，說:“你何必要去那麼遠的處所？便留在家中，我陪你玩。”

夜風猛起，吹得淨霖衣袂飄飄。樂言話音未絕，便已散於風中。蒼霽抬首見東邊似有東西正追逐而來，他飲儘冷酒，起家走向淨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