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滾蛋餃子（五）[第1頁/共3頁]

穎娘跳過已經橫七豎八的篦子，呆呆地望著這束黑亮的長髮，她下認識地就曉得這是母親平時梳頭時掉落下來又被清算起來的頭髮。

一個椿木朱漆的妝匣就呈現在了她的麵前。

穎娘倒是內心猛地一抽，就像一把刀子磨磨蹭蹭地紮了出來，連紮心的疼痛都是鈍鈍的。

顫抖著雙手接過沉甸甸的承擔，十個手指頭卻好似不受擺佈，費了半天的勁兒方纔解開承擔皮兒。

取回妝匣的同時，又順道細細察看了番何家的地窖。

丫頭眼睛都酸了，阿芒爬上來的那一瞬更是直接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兒，神采煞白，盜汗淋漓。

過了半晌，丫頭才結巴道：“你這是乾甚的，我們怎能收你的銀子，你快拿歸去。”

也不曉得哪來的力量，當即扶著枯樹站了起來，正要一瘸一拐的迎下去，忽的想到阿芒臨走前，曾千丁寧萬叮囑他不能讓穎娘果娘姐妹落單，到底冇動，隻是倚在枯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山下螞蟻般的阿芒。

穎孃的視野就落在了丫頭手裡這個有棱有角的承擔上。

阿芒掙紮著靠坐在枯樹上，閉上眼睛，氣味漸勻。

隻望山跑死馬，從看到阿芒的身影，到真正看到阿芒手腳並用的爬上來，疇昔了足足兩刻鐘。

彷彿是在問鏡子裡的這小我是誰？

全幅心機都放在她們姐妹身上的阿芒同丫頭俱是心頭一喜，這小姑奶奶，總算肯開金口了。

今後天各一方，或許再不會有相見之日……

他當下最首要的事兒就是實施蘇二郎何娘子臨終前的遺言，把穎娘果娘姐妹送去崇塘保嬰堂。待到她們安設下來，完成所托，他也就要孤身上路，去實施他的宿命了。

兩人的視野就一前一後地落在麵前金光燦燦的抽屜上，又接踵落在穎娘身上。饒是這小哥倆走南闖北，死人堆裡都幾進幾齣了，也不由麵麵相覷。

雖是料想當中的事兒，固然地窖還是地窖，還是足以拯救的東西。可一旦救人的東西落在惡人的手裡，恐怕就隻剩下害命了。

丫頭轉過甚來，阿芒也展開了眼睛。

小抽屜裡躺著一麵帶著斑紋邊框的妝鏡，非常厚重，果娘探著身子，熟門熟路地把鏡子支起來。望著鏡子裡朦昏黃朧的人像，腫泡眼瞪得大大的，一臉的不成思議，伸手在鏡子上摩挲了半晌，又仰著小臉去看穎娘。

這此中恐怕另有另一段悲慘的舊事。

隻是當時人多手雜，阿芒留了個心眼，並不想將妝匣帶在身邊，以免丟失，何娘子也附和阿芒的謹慎，就奉告他將妝匣臨時收在地窖中的密洞中。

這句話還在耳邊，可母親卻再也不會有老的一天了。

穎娘一向以來都有些板滯的目光刹時溫和了起來，果娘也瞪圓了眼睛，又“咦”了一聲，在穎娘懷裡直起家子，伸出纖細的小手去撫摩妝匣上的朵朵祥雲，還小小聲地喊了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