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母親唱著九歌盪舟而來[第1頁/共3頁]
可過罷年,又是一年的梅雨季候到臨!大水,雨水兩重的夾攻,故河口是三年一小災,五年一大災,如許年複一年,周而複始!故河口人的餬口,充滿了但願,更充滿了無法的絕望。
母親的歌聲在故河口河灘上空洞動,母親架著半桶停靠在故河口的沙洲岸邊,等父親返來,父親冇有返來。父親在外唱戲掙錢去了。但父親每次隻要返來,第一時候就到田直接母親。望著茫茫水域“盪舟而來”的母親,彷彿回到了某年間的風花雪月,阿誰與他同台飆戲的芳華女子,本來是麵前盪舟而來的他的女人,隻是平生中,他們彷彿從未曾有過甚麼風花雪月。
《九歌》描述湘夫人思念湘君的那種臨風瞻仰,因久候不見湘君依約集會,不免產生怨慕神傷的豪情。常常唱起這曲兒,母親便想起與父親那次同在戲台上對唱劉海砍樵的景象。這是母親與父親獨一的一次同台!
但是,一陣雷聲轟響,天空被劈開。母親的半桶剛泊岸,又被冇入江中。天切近了空中,雨水從天上往下注。母親的半桶貼在澎湃的水麵,似貼在天上。母親成了切近天涯的人。但母親心中有條河,河裡有她的家,她的男人,她的孩子。她的男人會帶著“糧食”,與她一起盪舟回家。彼時,母親早將存亡置之度外!
母親望著它們被水淹冇的頭,大聲喊話:“麥兒,稻兒,你們要固執,對峙啊,撐下去,撐過幾天,天一晴,就好了。”
盼望你啊你卻不來
太陽西下,西天一片緋紅,水麵襯得一片緋紅,母親的臉也被落日襯得一片緋紅。可到了又一個雨天,母親原蕩著半桶,把它當作一葉方舟,在茫茫水域中尋求一點可食的東西。
矮矮的堤道掩映在廣漠的荒涼中。長長乾枯的河床,堆積著紅色的沙土,是為沙洲。鳥兒在沙洲上空緩緩翱翔。如一幅畫。更有迤儷溫馴的陽光,日夜荒涼地灑著,將紅色的河床曬得發光。那是沙洲的沙子在發光。而故河口的堤道倒是孤單的,如灰女人路遇風騷王子的孤單,熱烈卻有望。因她終有天被王子丟棄。
母親還在月子裡,卻不得不下床,到田野斥地荒地,種點秋包穀,苦蕎,巴望能收點過罷一家人丁食。種是如許種,隻是收到的時候少。當時的天宮格外破,不管哪個季候,隻要一下雨,就冇儘頭,直下得村裡田間灌滿。莊稼全數淹死。當時的農田水利扶植不現在天的完美髮財,底子冇有開條像樣的溝,也冇有電排,完整望天收。而這類望天收的景象,直到天鵝洲期間,彷彿也冇有多大竄改。
可麥兒,稻穀兒被水冇了頭,奄奄一息地含混了母親的呼喊。接連幾天幾夜的滂湃大雨,將河水漲起來,天上地下一起來,不幾日,故河口就成了碧波泛動,浩渺無邊的大海!麥兒,稻穀兒被淹冇大海中。到手的麥兒稻穀被水奪去了生命。麥兒在水中抽泣,漸冇了聲氣。母親劃著半桶,在水麵泛動,冇有日夜地搶收,淚水與雨水在母親的臉上吹刮,辯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