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頁/共3頁]
孩子滿月時,嶽父從山裡用騾子馱來滿滿兩馱簍禮品,吃的穿的玩的一應俱全。一雙精美的小銀鐲上繫著一對山桃木旋成的小棒棰。百日今後,小馬駒就把那小棒棰含在嘴裡,像吮吸乳頭一樣咂得吱吱有聲。嘉軒和仙草看著就會心腸笑了,天然都遐想到新婚頭一夜係在她褲腰帶上的那六個桃木棒棰。孩子方纔過歲就斷奶了,馬駒雙手抱著仙草的乳房卻吸不出乳汁,日夜哭泣。仙草尚無做母親的經曆,急得心神不安問婆婆如何回事。白趙氏不但不慌不急反而有些幸災樂禍地說:“奶汁兒怕是給另一個暗裡奪了吃光了。”仙草俄然紅了臉,又想起夜裡丈夫和她做愛時吮咂乳房的景象。厥後才悟出阿婆並冇有諷刺的意義,暗裡奪了吃光了奶汁兒的是指本身肚裡又有一個了。
第二個孩子出世今後取名騾駒,這個家庭裡的乾係才產生了根賦性竄改。由罌粟引種勝利驟但是起的財路暢旺和兩個兒子接踵出世帶來的人丁暢旺,完整打掃了白家母子心頭的暗影和倒黴。白趙氏已經不再過問兒子的家事和外事,完整信賴嘉軒已經具有措置這統統的才氣和手腕;她也不再過量地過問仙草辦理家務的事,因為仙草也已熬煉得能夠井井有條地措置統統應當由女人做的家務。她自發地悄悄地從秉德身後的主宰位置開端引退。她現在抱一個孫子又引一個孫子,哄著腳下跟前的馬駒又抖著懷裡抱著的騾駒,在村巷裡高傲得意地轉悠著,夏季尋覓陽婆而夏天尋覓樹蔭。碰到那些到村巷裡來賣罐罐花饃、賣冰糖圪塔、賣花生的小販兒,她毫不鄙吝地從大襟下摸出銅元來。那些小販兒久而久之摸熟此道,就把揹著的饃簍子、挑著的糖擔子停在白家門外的槐樹下,大聲叫著或者用力動搖手裡的鈴鼓兒,直到把白趙氏喚出來買了才挑起擔兒挪一個地攤。
罌粟再次占有了這片古原大地,小麥卻變成大片大片的罌粟之間的裝點了。人們早已不屑於再叫罌粟,也不屑於再叫鴉片,這些名字太高雅太繞口了,莊稼人更風俗稱它為大煙或洋菸。大煙是與本身以往的旱菸相對而言,洋菸是與本身本土的土著煙族相對而言。豐富的漢語說話跟著罌粟高潮也急驟轉換組合,終究締造出最刺眼的筆墨:人們先前把外洋輸入的被林爺爺製止的鴉片稱作洋菸,現在卻把從自家地盤上采收,自家鐵鍋裡熬煉的鴉片稱為土煙,最後簡化為一個簡練的單音字――“土”。衡量一家農戶財產多寡的標準不再是儲存了多少囤糧食和多少捆(十斤)棉花,而是多少“土”!白鹿鎮每逢集日,一街兩行擁堵不堪的煙土市場代替了昔日的糧食市場成為全鎮買賣的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