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歸來意[第1頁/共4頁]
他聽了,手指在案上篤篤點著。沉吟半晌道,“太常日子過得久了,誰情願拋兒棄女背井離鄉!我們軍令在身,現在三月刻日將近,再遲延不得。這場雪不知下到多遲早,等天放晴是來不及了。你馬上命令上折衝府,點了都尉帶隊,挨村抓丁去。前兩個月我給足了臉麵,現下是到發威的時候了。”
他手上雖忙,隔三差五也抽了時候出來寫信歸去。到現在,少做少,算來也有六七封了。可常常石沉大海,半點覆信也冇有。他越寫心越冷,不知長安那頭出了甚麼事。到底是她遇著費事回不了信,還是臨陣又懺悔,下決計和他劃清邊界了。他真是憂?得要命,她說要出塞,他托熟人往西域打根柢鋪路去。購房置地,總要給她個安寧的餬口。兩個月,人家買賣人運貨都折返了,她卻冇了動靜。
汀洲應了,忙出門拐過廊子傳人。一會兒那信使就到了,叉手給座上人施禮,“卑賤聽大將軍調派。”
他從冇這麼絕望過,將來渺迷茫茫,他看不見也夠不著。他高估了她對他的愛,是啊,本來就不堪的豪情,枯守下去或許毫無前程。她是個聰明人,說撤出來就能撤個乾清乾淨。
汀洲垂手站著,看他趔趄的往前走。不敢不遵令,但畢竟不放心,便遙遙尾隨他。看他沿著城牆挪步,走一段停一會兒,那失魂落魄的模樣令人唏噓。汀洲暗澹的諦視漫天風雪裡的背影,反正他和大蜜斯的事本身也體味一二。這段情實在既荒唐又無法。現在大蜜斯要嫁人了,是不是能夠劃下句點了?他說不上來,或許能,或許不能。
藺氏頓在那邊,半晌咬牙道,“我原覺得獨孤家成了絕戶,如何又死灰複燃了!你可刺探清楚,是獨孤郎這一支麼?還是宗族裡的旁係?”
他暴躁的不但這件事,歸心似箭,卻又牽絆著走不脫,再好的脾氣也磨光了。本來承諾她半月回長安的,冇想到河東的募兵這麼費周折。諸事纏雜,他又不好撂下就走。下頭眼睛多,他既呈了旨,好歹要帶著入了正軌方好抽身。
尚嬤嬤垂著眼道,“六公子的出息要緊,反正將來知閒蜜斯也會生,要個孩子還不輕易麼!再說大蜜斯獨個兒在載止過,藍公子常來常往,焉知這孩子必然是六公子的?既到了這一步,狠狠心也就疇昔了。好歹這家業根底是首要,為個孩子捅出大婁子來,不上算。”
像是一個豁了口的水囊,說到這裡就有萬分的連累簌簌流淌出來。宿世的因當代的果,彷彿不無煩惱,又夾帶了些驚駭的味道。尚嬤嬤嗓音降落,“我傳聞獨孤氏現在在雲中重又強大起來,畢竟是元貞皇後孃家人,即使獲了罪,再回中原為官也不是不成能。”
那廂藺氏聽聞郡主差人傳來的動靜,一頭光榮,一頭卻又難過。光榮的是布暖終究承諾出嫁了,總算能斷了容與的念想;難過的是肚子裡帶著她的孫子,要去續人家的香火,姓人家的姓。知閒方纔來鬨了一通,哭天抹淚的謾罵布和緩孩子,叫她板著臉喝退了。她真是越來越不耐煩對付她,要不是瞧著有這門老親,早八百年就打發了她。這麼不識時務的丫頭少見,明曉得局勢堪憂,不忙著皋牢民氣便罷了,竟還跑到渥丹園來夾纏。倒像布暖懷孩子是經她首肯,要擺盪她將軍夫人的位置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