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鈞世卷[第1頁/共1頁]
“故新劍以詐刻加價,弊方以偽題見寶也。是以古書雖樸素,而陋儒謂之墮於天也;今文雖金玉,而凡人同之於瓦礫也。古書者雖多,一定儘美,要當覺得學者之山淵,使屬筆者,得辨伐漁獵此中。但是比方東甌之木,長洲之林,梓豫雖多,而未可謂之為大廈之壯觀,華屋之弘麗也;雲夢之澤,孟諸之藪,魚肉之(有脫文)雖饒,而未可謂之為煎火*敖之盛膳,渝狄之嘉味也。今詩與古詩,俱有義理,而盈於差美。
方之於士,並有德行,而一人偏長藝文,不成謂一例也;比之於女,俱體國色,而一人獨閒百伎,不成混為無異也。若夫俱論宮室,而奚斯路寢之頌,何如王生之賦靈光乎同說遊獵,而叔畋盧鈴之詩,何如相如之言上林乎並美祭奠,而清廟雲漢之辭,何台郭氏南郊之豔乎等稱撻伐,而出車六月之作,何如陳琳武軍之壯乎則舉條能夠覺焉。近者夏侯湛潘安仁並作補亡詩,白華由庚南陔華黍之屬,諸碩儒高才之賞文者,鹹以古詩三百,未有足以偶二賢之所作也。
“且夫古者事事醇素,今則莫不雕飾,時移世改,理天然也。至於罽錦麗並且堅,未可謂之減於蓑衣;輜車並妍而又牢,未可謂之不及椎車也。書猶言也,若入談語,故為知有(音),胡越之接,終不相解,以此教戒,人豈知之哉!若言以易曉為辨,則書何故以難知為好哉若舟車之代步涉,文墨之改結繩,諸後作而善於前事,其功業相次千萬者,不成複縷舉也。世人皆知之,快於曩矣,何故獨文章不及古邪!
抱樸子答曰:“夫論管穴者,不成問以九陔之無外;習拘閡者,不成督以拔萃之獨見。蓋往古之士,匪鬼匪神,其形器雖冶鑠於疇曩,然其精力,布在乎方策。情見乎辭,指歸可得。且古書之多隱,一定古人故欲難曉,或世異語變,或方言分歧,經荒曆亂,埋藏積久,簡編朽絕,亡失者多,或雜續殘破,或脫去章句,是以難知,似若至深耳。且夫《尚書》者,政事之集也,然未若近代之優文詔策軍書奏議之清富贍麗也;《毛詩》者,華彩之辭也,然不及《上林》《羽獵》《二京》《三都》之汪濊博富也。但是古之子書,能勝今之作者,何也然守株之徒,嘍嘍所玩,有耳無目,何肯謂爾。其於前人所作為神,當代所著為淺,貴遠賤近,有自來矣。
或謂:“古之著書者,才大思深,故其文隱而難曉;古人意淺力近,故露而易見。以此易見,比彼難曉,猶溝澮之方江河,蟲豈垤之並嵩岱矣。故水不發山崑山,則不能揚大水以東漸;書不出漂亮,則不能備致遠之弘韻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