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十四之三[第1頁/共4頁]
那瓦罐在他腰間,受不得這一輪擊打,落下摔得四分五裂,一個血淋淋的人頭竟從滿地碎片中滾出。烏青麪皮,烏紫的眼眶深陷,在場的都認出恰是何征賢。崆峒掌門上前捧開端顱,拭淨灰塵,走到棺木前,端端方正的擺放在斷頸處,至此一具完整的屍身終究閃現在世人麵前。
梁越一步搶上,揪住他衣領,單手將他提起,靠近他臉前道:“我耍你?是我耍你還是你在耍天下豪傑?整路跟著你,是防你心虛不敢上崑崙,半途偷溜。”接著麵龐一肅,森然道:“我已命澡堂店東細心搜過你除下的衣衫,那掌門令鑒被你藏到那裡去了?快給我交出來!”
陸黔直感如時空倒流,此時再不敢脫手拉她嬉笑,生恐她也棄本身而去,此生連這最後一刻的溫存也不成得。四目對視了好一會兒,才哀聲道:“雪兒,我落到如許絕境,滿是因自作孽,罪有應得。我不恨你揭穿我,真的一點都不恨你,接下來的千萬把刀,不知可否斬儘你對我的厭憎?我死今後,你若能常來我墳頭撒幾朵野花,隻如果你親手采的,我就歡樂……”說到這裡,喉間已是哽咽難言。
陸黔回想當初梁越在酒樓裡大發感慨,本來竟都是旁敲側擊的表示,雙目緊盯著崆峒掌門,怒道:“老匹夫,我咒你不得好死。你工於心計,借刀殺人,黑心,黑肺,連肚腸都是黑的,你……你好毒啊你!”
梁越叫道:“證據在此!陸黔,你膽量當真不小,竟敢將罪證彆離帶上山來!”陸黔方知他早成網中之魚,現在就是對方收線之時,聲嘶力竭的叫道:“難怪要跟我結伴隨行,本來統統都是你的狡計!你這無恥奸賊,耍得我好苦!”
梁越尖聲笑道:“如何,覺著丹田若穀之虛,任督二脈間時而麻癢難當,時而如刀槍鑽刺,胸口悶堵滯塞?大爺美意提點你,那都是中了‘十香軟筋散’的征象,任你是頂尖妙手,中毒後同是手足痠軟,半點內力也使不出來,由人宰割。不過你內功本就寒微至極,前後冇多大不同。”那毒素仇家腦運轉並無影響,陸黔仍能將剋日景象沉著深思一遍,失聲道:“是……是那頓飯……”
陸黔笑嘻嘻的道:“好,我交,我‘教’。哎,你是點倉弟子,要我崑崙的令鑒又作何用?也罷,耳朵靠邇來,我隻能說給你聽……噓,你隻要從早到晚的念著‘令鑒’‘令鑒’,但須充足心誠,早晨發夢,就能見著了,這就叫‘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陸黔已被打得鼻青臉腫,一隻眼皮高高脹起,眯縫著雙眼四顧,南宮雪心中大慟,她決計與師父同來崑崙指證,早已推測了這類成果,但事光臨頭,卻又不忍。想到陸黔實非大惡之徒,便說破了天,也隻能算是個利譽熏心,貪財好色的小惡棍,確未做過多少傷天害理的大好事,罪不至死,更不該受那無儘的瑣細痛苦。不由自主的走到他身前,澄徹的雙眼大睜著,定定瞧著他,輕聲問道:“你另有甚麼話要對我說?”聲音暖和,幾如好友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