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第1頁/共4頁]
走進廟門前,一塊班駁的匾額上鮮明寫著“落拓寺院”四個黑體大字,開門的是一名老者,鬚髮皆白,神情清臒,也不說話,直接將年富與年諍引進寺院。伶仃的寺院坐落在絕壁峭壁的最險峰,站在寺院中門往前看,群山巍峨,山脈崎嶇,連綴數千米,心中頓生“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慨。落拓寺院的確很落拓,隻要三進三出的正堂和兩側約莫三四間的偏房,除了伺應的白鬚老者,再無其他生人。
接下來幾日,年富“雙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山川潑墨愈見散逸空靈,人物肖像惟妙惟肖,書法成就更是臻至化境。前院高朋送走一撥又一撥,天子犒賞迎來一趟又一趟,一時候年府之風頭極儘,都城表裡一時無二。這一日傍晚,年富方纔洗漱結束,竹韻齋中迎來一名稀客,年富不敢托大,迎出院門,“年總管,可有要事?”年諍藏匿在皮肉之下的笑容生硬的牽涉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意,“老太太想讓富少爺去見兩小我。”
將厚厚一遝沾滿墨香的紙張交到年府總管年諍的手中,年富擔憂的問道,“老祖宗的表情好些了嗎?”年諍道,“富少爺寬解,老祖宗老當益壯,天然無事。”說結束恭畢敬從年富手中接過罰抄的紙張,回身走進重重幔帳的寢室。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年諍神情冷酷的走了出來,“老祖宗叮囑收心收身,萬事之前程大局,祖宗基業為重,切不成行那行動不端、後代情長之小婦人做派!”年富諾諾稱是,躬身退出佛堂深院。
年諍垂首伺立一旁,神情恭敬,俄然正堂西側視窗的燭光微微跳動,白鬚老者走了出來,“二少爺請!”年富點頭,安閒的走進房間。一如設想當中的貧寒,一盞油燈,一冊黃卷,一名老者盤腿坐於席榻之上,見年富走了出去,老者並冇有昂首,悄悄翻開一頁,靠近燭火幽光下聚精會神的看著,常常碰到出色絕倫之處,撫須長歎,滿麵欣然之色。老者不歡迎,年富溫馨的坐到一側的椅子上,順手從書架上抽出一卷書悄悄的看了起來。
“母親不消擔憂,父親胸藏百萬雄兵,戔戔十萬烏合之眾在父親大人看來,如土狗瓦礫爾。”年富緊握納蘭氏冰冷的雙手,納蘭氏點頭道,“我從不擔憂他會在疆場上出甚麼不測,我隻是擔憂你!”年富一愣,“西陲邊患垂危,於手無縛雞之力的兒子又有何乾係?”納蘭氏憂心忡忡,“為娘也不曉得,這幾日見你父親坐在書房,一坐便是一宿,母親猜想你父親擔憂的毫不是邊患兵戈之事,恐怕還是內廷蕭牆之禍!”後一句話納蘭氏目光躲閃驚懼,想來多年前那場禍及納蘭氏一族的奪嫡之戰留給納蘭氏太多朝不保夕的驚駭。
好不輕易勸退了綠萼與蘭馨,年富持續罰抄,時候一分一秒的疇昔,手旁感染筆墨的紙張越積越厚,除了眼眶底下淡淡的黑影,年富的精力頭仍然明朗,筆下筆跡漂亮超脫,不見涓滴侷促與草率的陳跡。窗外透射出去第一縷金色的光芒,年富放動手中筆墨,伸展痠麻的手臂肩肘,拿起桌上已然涼透的茶水飲下,隨即排闥走出版房。天井深深,草木清幽,晨光亮媚,晨風習習,又是一個合適郊野野遊的大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