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守歲[第3頁/共3頁]

桂平和單福滿都是她修剪慣了的，春生則是鬨了個大紅臉。

除夕這天桂香穿戴早就做好的新衣服，花兩毛錢買了一朵尼龍的小花，新的一年統統要重新開端。她還自告奮勇地替百口人剪了個頭。

春生始終不明白世上如何會有這麼潔淨而暖和的笑。他記得講義裡寫過紅紅的麵龐像蘋果，可這丫頭的臉清楚就是夏天裡曬了無數個太陽的荷。

李紅英不冷不熱地說了句：“等丫頭小學畢業不就十八歲了，女人家19歲嫁人不是恰好嗎？”

“爹，我讀書不可的話不是另有我姐嘛！我姐學習可比我在行，到時候咱家出個大門生姓單就成！”

春生固然不吃煙，也不好拂了人的美意，接了來直接架在耳朵上：“北村那邊叫他幫手去了。”

瓦楞上墜下來一排尖刀似的冰柱子，桂香腦筋一轉，用力一蹦拽了一節下來，但她用勁太猛，帶落了屋簷上的一層雪，“噗”的一聲全落到了她頭上，春生趕緊扯了手套幫她撣雪。“女孩子家少碰這些涼的東西。你幸虧是個女孩子，你如果個男孩子不得把房頂都掀了！”他明顯是責備的語氣，卻盈了一臉的笑意。

桂香抱著那衣服裹了就睡著了，春生看著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直想笑。身後的水聲一遍又一遍，春生乾脆幫著那磨坊主碾豆子。

還不等她開口，春生已經解了她的迷惑：“和桂平打賭贏的。”

桂香垂著腦袋隻往碗裡扒飯，春生想起那次她蹲在灶膛邊上說的那段話，曉得她大略又不高興了，忙夾了筷菜到李紅英碗裡：“師母，□□都倡導我們要晚婚晚育哩！”

桂平持續說:“大學裡也收女門生的！我姐如何就不能上大學了！”

橘黃的焰火像是一串串小燈，照在桂香款款的額頭上，春生彷彿又看到了夏季裡炙烤的紅蓮。

春生咳了咳道：“再等幾年吧。”春生竟下認識地想起那夏季裡的荷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