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哈哈[第5頁/共7頁]
到南京時,有朋友約去遊逛,逗留了一日;第二日上午便須渡江到浦口,下午上車北去。父親因為事忙,本已說定不送我,叫旅店裡一個熟諳的跑堂陪我同去。他再三叮囑跑堂,甚是細心。但他終究不放心,怕跑堂不當帖;頗遲疑了一會。實在我那年已二十歲,北京已來往過兩三次,是冇有甚麼要緊的了。他遲疑了一會,終究決定還是本身送我去。我兩三勸他不必去;他隻說,“不要緊,他們去不好!”
《春》朱自清
光的早晨,這路上陰沉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卻很好,固然月光也還是淡淡的。
我現在已是五個後代的父親了。想起聖陶喜好用的“蝸牛背了殼”的比方,便感覺不安閒。新近一名親戚嘲笑我說,“要剝層皮呢!”更有些悚然了。十年前剛結婚的時候,在胡適之先生的《藏暉室劄記》裡,見過一條,說天下上有很多巨大的人物是不結婚的;文中並引培根的話,“有老婆者,其命定矣。”當時確吃了一驚,彷彿夢醒普通;但是家裡已是不由分辯給娶了媳婦,又有甚麼可說?現在是一個媳婦,跟著來了五個孩子;兩個肩頭上,加上這麼重一副擔子,真不知如何走纔好。“命定”是不消說了;從孩子們那一麵說,他們該如何長大,也恰是能夠憂愁的事。我是個徹頭徹尾無私的人,做丈夫已是勉強,做父親更是不成。天然,“子孫崇拜”,“兒童本位”的哲理或倫理,我也有些曉得;既做著父親,閉了眼扼殺孩子們的權力,曉得是不可的。可惜這隻是實際,實際上我是仍舊遵循陳腐的傳統,在蠻橫地對於著,和淺顯的父親一樣。邇來差未幾是中年的人了,才垂垂感覺本身的殘暴;想著孩子們受過的體罰和叱責,始終不能辯白――像撫摩著舊傷痕那樣,我的心傷溜溜的。有一回,讀了有島武郎《與幼小者》的譯文,對了那種巨大的,沉摯的態度,我竟流下淚來了。客歲父親來信,問起阿九,當時阿九還在白馬湖呢;信上說,“我冇有遲誤你,你也不要遲誤他纔好。”我為這句話哭了一場;我為甚麼不像父親的仁慈?我不該健忘,父親如何待我們來著!人道許真是二元的,我是如許地衝突;我的心像鐘擺似的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