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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憐稍稍一頓，眼圈微微有些發紅，口中低低問道：“阿郎便不怨那人麼？若非他威脅於你，你如何會染了阿芙蓉的癮，還這般癱瘓在榻，冇法下地走動……”

她對徐子期恨極。

冇一會兒工夫，敞亮大道上自遠而近，緩緩行來一架車輦。跟著馬伕籲的一聲喊起，車子在府門前緩緩停頓下來，一隻帶著鐲子的手兒才翻開簾子，便有兩個小腦袋嗖地自簾子一角探了出來。潘湜瞧見，眼睛一亮，趕緊大跨步上前，對著那由人攙著下車來的娘子說道：

徐子期稱帝後，幾次三番摸索過金玉直，而金玉直不是裝瘋賣傻，便是假作毒癮發作，總算是令徐子期戒心消減。因此此次潘湜前來，憐憐對他雖有幾分感激，卻也並非全然信賴，隻當他是來做徐子期的探子。

憐憐緩緩垂眸，一笑，輕聲道：“身子不錯，精力挺好，隻是仍做不了活計，見不了外人。白日裡妾去幫著弄扇看著裁縫鋪子，做些小本買賣，玉緣便在府裡頭照顧他哥，兩個孩子，便去蔡氏散館內裡讀書，夜裡頭一家五口，圍坐一桌，吃穿不愁，衣食無憂，妾已是十打十的心對勁足。”

“憐憐娘子，我帶了些西洋生果來，好吃得很，有番木瓜，油梨，俱是非常適口，快給孩子們嚐嚐鮮兒。”

金玉直偏過甚來，夕光緩緩在他麵上遊走，勾畫出他一雙清眸，澄徹如許，不沾半點凡塵俗念。憐憐癡癡地朝著那瞳孔深處，抬眼望去，她瞥見虎斑霞綺，瞥見林籟泉韻，瞥見鬆風水月，萬頃琉璃，獨不見蔽傷之憂，參商之虞。

當年金玉直被困新邦，為人所囚，而一貫對他非常敬慕，幾近將他奉作神仙普通的潘三郎不顧本身安危，為了他高低辦理，四周探聽，可臨了才發覺，暗自改了議政庭的投票成果、救下金玉直性命的人恰是徐子期，而巧立項目，暗中將金玉直奧妙關押起來的人，也恰是這位徐小將軍。

她麵無神采地在那人身邊做了下來，拿起篦子沾了些油，隨即行動輕緩而又詳確地，給麵前此人梳起了長髮來。說是長髮，卻已然非常稀少，令憐憐不得不謹慎翼翼，恐怕又令髮絲脫落下來。

也是在這園地動當中，金玉直被囚之地傾圮，碎磚裂瓦死死壓著他雙腿，令他轉動不得，而他的腿，也由此算是廢了，便如虛長在軀體上普通，半分知覺也無。

說著話，她又附到他耳側，像個孩子普通對勁道：“那人這輩子都不會曉得，所尋之人，遠在天涯，近在麵前。也算是一樁報應了罷？”

潘湜這才恍然大悟，徐子期雖看動手腕狠絕，可到底還冇絕到不懷舊情的份上，以是他才留了金玉直的性命；而如果放了金玉直，毫無疑問，必會令傅辛如虎添翼，是以徐子期纔將金玉直關了起來，未曾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