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柏貴委員（上）[第2頁/共3頁]

“當家的，你要不要去十三行尋摸個差事？聽鄰居的阿澤媳婦說，那邊在招賬房先生呢。”

殘領破帽舊衣裳，萬兩黃金進士香。

仆人家不耐聒噪，隔門一把製錢撒出去，牛鬼蛇神們便喝彩雀躍而去，一群總角小孺子起著哄尾跟著。

十裡以外的兩廣總督府，本來矗立的“葉”字旗號，被扯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紅色和藍色縱橫交叉的英國人旗號，廣州人不熟諳是英國的國旗，隻把喚作“米字旗”，門前本來留著鞭子的督標也換成了金髮碧眼的洋人，本來就是嚴肅甚重是以門前無人走動的總督府，更是火食罕至了，有孩子的人都抱著孩子甘願繞道，“那些洋鬼子但是會生吃小孩子心的！”

仲春的廣州，已經落空了舊年被英法夷攻破的暗澹氣象，這裡是廣州外城，因地近船埠，天然構成橫亙東西彎曲折曲一條長街。將近仲春二，恰是龍昂首的日子，各店鋪小吃都收攤了，家家房簷下吊著臘肉，饅頭鋪蒸的烏黑點洋紅的盤龍饅頭一格一格疊得老高，家家戶戶搗杵似的傳出打糕的聲音，燒鬆盆、燃香，滿街滿盈著的酒香肉香檀鬆香交叉在一處……若不留意各家院中略顯紅瘦綠稀的棕櫚、芭蕉、香蕉、美人蕉，掛在門首的冬青柏枝間夾著各色玫瑰月季西著蓮，這裡的年景和直隸山東也相去不遠，隻是透過被雨打得濕重的垂柳掩映、西遙遠處灰濛濛暮氣沉沉的教堂上矗著的十字架和黯黑的雪鬆林，帶著幾分詭異的異國情調。滿街烏煙瘴氣中零散煤球爐中，倉促走著臉孔木然的人們，成群結隊的叫花子打著蓮花落，有的扮了女鬼，有的扮了灶公、灶婆、鐘馗、財神……手掣竹技木鐧沿門乞錢，口中齊叫：

那小我家裡的女仆人不滿地瞪了一眼撒錢的男仆人，“老爺，現在風景分歧，費錢不能大手大腳的咯。”

被巴夏禮稱為“柏總督”的恰是葉名琛被朝廷撤職以後代理兩廣總督的原廣東巡撫柏貴，柏貴字雨田，蒙古正黃旗人，額哲忒氏。嘉慶二十四年落第，曾任甘肅隴西，廣東普寧、龍門、東莞等縣知縣，南雄直隸州知州，河南巡撫。鹹豐三年初，授廣東巡撫，疏請雇用廣州紅單商船充分海軍，並采辦多尊本國火炮運往海軍各營，以彈壓承平軍。

寶劍新磨堪驅鬼，護國保家祝安康。

“這就罷了，整日裡在城裡耀武揚威，甚麼時候朝廷的雄師才氣過來？”男仆人較著是讀過幾年書的，對政事還算曉得，“也不要僧王南下，隻要兩江總督的兵分一派下來就能處理這些鬼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