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何曾得見[第1頁/共3頁]
行葦終是記起,他乃陳府長隨,改名換姓、謊報春秋與身份,再非曾經的他。
這冰冷沉著的夜,纔是他需求麵對的實際。
乃至就連於工部任職,亦是任憑“主子”叮嚀,蓋因那工部官員常有外派公事,偶然候一年裡頭半年不著家,便於完成隱蔽的任務。
“安王留下的那筆金銀,”未容他說完,陳劭便打斷了他,語聲幽且長,好似風吟。
他緊緊盯住陳劭,仿似要從他麵上窺破些甚麼。
“還不快去?”他的視野再不往行葦身上掃,語中卻彷彿帶著挖苦:“再遲幾息,能夠我就把那輿圖給忘了。”
他微眄了眸,唇邊的笑意似涼似暖:“我記得此事,且,也查了出來。”
他緩緩伸開雙眸。
再下一息,他的神情驀地怨毒起來。
陳劭不接他的話,披衣而起,淡淡叮嚀:“去打水來。”
“甚麼?”行葦猛昂首,兩眼大張,目中儘是不敢置信:“此話當真?你真查到了?不是欺詐主子?”
陳劭所言“打水”,卻本來不是要洗漱睡覺,而是要用到筆墨。
他看向陳劭,緩慢再續:“這所謂公主,清楚便是個視性命如草芥、驕奢無禮的賤人!其去處之卑鄙、本性之蠻暴、操守之渾濁,的確不配為人!但是,就因她生於皇家、有著所謂‘崇高血脈’,她便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為惡,而得來的,也不太悄悄巧巧地罰個跪、禁個足、收回些無關痛癢的財產,如此罷了。真真我呸!”
“蠢材。”陳劭冷冷掃他一眼,將披衫攏緊,提步行至條案邊,忽爾抬手。
一如本日之行葦。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然語氣卻很重,乃至有幾分火急:“主子當初命令叫你查的,清楚便是……”
“君權分於天下、皇族與百姓劃一”。
彼時的陳劭,將這統統皆視用崇高。
行葦的麵色變得陰沉起來。
夜風寒涼、透辟心肺。
那一刹,憤激、挖苦與不甘,潮流般自他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又是平素冷酷。
“啪嗒”一聲,窗扇合攏,那滿庭春夜星華,亦被掩去。
但是,再一想陳劭所言,他忍不住心底的鎮靜。
他撇了撇嘴。
幼年浮滑的光陰裡,他亦曾執念於此,因而願效犬馬之力,甘心為“主子”差遣。
言至此,他雙頰作赤、兩眼血紅,直勾勾瞪視陳劭:“你來奉告我,所謂王子犯法與百姓同罪,何曾得見?所謂以仁待民、以善待民者,何曾得見?所謂百姓安居樂業、大家安然喜樂,何曾得見?”
“你這又是在發甚麼瘋?吊我的胃口?”他瞪眼著陳劭,那種極力壓抑的氣憤,幾近從他的身材裡衝出來:“既言閒事,又何必作喬作致?難不成你現下真要抗主子的命?”
他提步便向前行,忽又想起,筆墨淨水皆收在西廂書房,遂又轉行至門邊,撥栓挑簾,緩慢跨出門檻,匆促的腳步聲消逝在簾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