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必無相負[第1頁/共3頁]

“你若悔了，便奉告我，我不強求。”溫朗聲線，比青空下的雲絮還要柔嫩。

語至最後，尾音向下一沉，好似撥絃又按、情起複止，恰是道不儘的滋味。

“冇有那樣的有朝一日。”陳劭再度打斷了她，語氣竟是可貴地激烈。

“故裡”二字，吐字有些重。

李氏聞言，眉心猶自蹙緊，目中憂色比方纔更濃：“那……萬一陛下不準呢？”

李氏被這話逗笑了，掩袖彎眸，好一會兒方落了袖，略略屈膝行了一禮，回身往院門行去。

“浚兒今後成績，必在我之上，夫人放心便是。”陳劭暖和地打斷了她，語氣倒是不容置疑的：“至於阿蠻，這孩子心性極堅、腦筋又聰明，非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公允，委實是阿蠻比浚兒還要強上幾分。莫說這承平亂世，便是戰亂之時，她也必然能活出她想活的樣兒來。”

春已將暮，用不了多久，這滿眼繁花，亦終必成空。

猶記東風溫軟的時節，她聽他讀書、伴他寫字；驕陽如灼的隆冬，他替她紮鷂子、捉流螢；秋燈蕭瑟處，他們便於窗前私語，共一輪清光，看庭前霜色砌滿石階；而在北風吼怒之時，那曉妝晨鏡中，有他替她簪上的灩灩梅花……

略有些特彆的行動，由他做來，卻天然得仿似探手摺花。

李氏卻並未重視到這些，隻悵悵望向橋畔。

裙邊碎玉宛然，其上孔洞經風一拂，便有細碎而清越的低吟。

“老爺的話，妾信。”她直視著陳劭的眼睛，伸長手臂，掌中托著那半枚玉扣，莊而重之，如托載著甚麼極其首要的事物。

李氏被他這行動驚住了，下認識地低下頭。

言至此，驀地扯下腰畔玉扣，用力向下一擲。

“妾亦如是。”李氏凜然道。

一開口，便有潮意漸起，自心底，至眼眶，再落入喉嚨。

那一刹兒，無數畫麵湧入她的腦海，她品出甘苦，又覺出悲喜，再瞥見過往與將來。

雖是如此，李氏卻猶有些不安閒，後退一步，與陳劭拉開間隔，低聲道：“老爺不必再來摸索，我意已決，再無懺悔。”

李氏冇出處地有些悵惘，手把橋欄，悄悄一歎：“陛下若準了，天然統統都好，隻是，”她舉眸四顧，麵上劃過一絲極淺的不捨：“這宅子我們也還冇住多久呢，浚兒的婚事也冇相稱作，另有……”

她似是表情極好，竟有閒情開起打趣：“老爺去官不做，甩手一身輕，妾身卻要忙著辦理清算起來，也好與老爺同歸故裡。”

語罷，忽地昂首，本來泛紅的臉頰，倏然變得慘白起來，目色尤清冷：“老爺穩定，則妾穩定。如有朝一日……”

她抬開端，瞻仰著那雙烏眸，心底裡一牽一牽地疼著，又有一點點的溫軟軟。

“冇有這個萬一。”陳劭淡然道，清潤麵龐上，一抹冷意緩慢滑過：“陛下必會允準，夫人隻安下心來，籌辦餘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