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剔骨刀[第3頁/共5頁]
女犯們的八卦俄然被打斷了。嗆啷啷內裡牢門翻開,來了個麵無神采的牢子,鼻孔朝天,叫道:“哪個是明天出去的女犯潘氏?”
西門慶內心頭不耐煩,急著跟那官媒人老太太交割,幾次轉頭去看,又不肯和李媽媽撕破臉,麵子上還得笑著推讓:“媽媽此言差矣,此女善於管家,小人買去,恰是能讓她闡揚好處。不然媽媽想怎地,這姐兒一不會吟詩作賦,二不會吹拉彈唱,莫非要讓她去給你們麗春院管賬嗎?”
“我看不然,那西門慶要撈他姘`頭,還不是……”
兩個身強力壯的女看管,像挾鴨子似的把潘小園提起來,不顧她叫罵掙紮,一起提溜回她的單人小監。轟的一聲,大門關上,一片沉寂。
如果不出她料想,阿誰頭戴紅花、滿臉堆笑、法律紋上一顆媒婆痣的中年婦女,就是李嬌兒的前老闆、麗春院虔婆李媽媽了。此時正和那官媒人老太太噓寒問暖,約莫也是老客戶。說的是甚麼,離得太遠,她聽不見。
更有甚者,送過來的時候,腦袋上已經重堆疊疊的包著布條,滲著血印子――不消問也曉得,那定是聽聞訊斷,當堂觸壁,以死明誌的“節女”――大師心知肚明,那多數是夫家藉著送飯探監的當兒,暗裡裡攛掇的,以免她此後嫁給甚麼阿貓阿狗,平白給本來的罪犯老公戴綠帽子。可那有個卵用!就算是當庭碰死了,誰給她立牌坊?假模假式地哭一哭,算是給麵子的。如果不巧冇死,腦袋上留個三寸大疤,跌了價,隻能被哪個窮挫老光棍撿了便宜,還不是她本身虧損!
今後與阿誰矮小、醜惡、笨拙、鄙陋的男人再無乾係……
“說是她和大街坊阿誰富戶――叫甚麼西門慶大官人的――不清不楚,惹得他男人一氣之下,在賣的吃食裡下砒`霜,想要毒倒西門大官人百口!你說這麵龐兒這麼標緻,心如何能黑成如許呢?”
幾個大戶人家的管家、管家婆,也正圍著那寫有潘氏娘子姓名年齒的牌子讀,一邊指指導點,竊保私語。
牢裡女人未幾,大略都是殺夫、溺子、通姦之類的罪名。家道好的,還能夠花大代價通融出去。剩下的,大略是貧困得誌的出身,十幾人擠在一間臟臭的房裡,對於劈麵阿誰住著單人監、睡著布床鋪、衣裳竟然冇甚麼補丁的美麗小娘子,天然生出了天然的敵意。
明天那聲清脆的“打!”瞬時讓她有了凶多吉少的動機。
潘小園完整身不由己。她不曉得所謂的“發送官賣”,是就此淪為賤籍、奴婢、伕役,是甚麼樣人都能來競價,還是……
俄然人群裡一聲清脆的喊聲,語氣帶著驕橫,卻冇那麼讓人惡感:“我家大官人籌算出三十五貫,李媽媽,不美意義,今兒冇你的份兒啦!喂,大師都散了吧!三十五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