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秉燭而談[第1頁/共3頁]

剛要入眠，房門輕開導出沉悶頎長的聲音，沉沉的腳步聲，緩緩而行。令人聽著，便覺分外沉重。

我嫣然一笑，卻無半分嬌柔，神情仍然莊嚴，果斷道，“心有所向，存亡何懼！”

不出所料，多福暗中刺探，返來稟報。那日楊美人臉上胭脂，乃是如妃親手奉送的“天巧”。這類胭脂甚是寶貴，即便在王宮內也不是平常妃子能夠利用的。隻要寥寥幾位甚得齊王寵嬖的妃子，才偶爾可得一盒。

他雖未直言。我卻已經明白，真正令貳肉痛的，並非來自天災，也並非來自洪患。而是那些眼睜睜看著百姓刻苦，卻仍然無動於衷，滿臉猙獰貪婪，急著貪墨私吞的朝中大臣。

我猛的驚醒，坐起家來。全部寢宮，隻在床邊，點了兩根暗淡的蠟燭。燭光搖擺，使全部寢宮忽明忽暗，透著一絲鬼氣。

他點了點頭，側頭望向一邊，立即小跑上前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寺人。手中捧著一套疊得整齊的錦袍。魏福海忙伸手接過，慎重其事的轉呈給我，沉聲道：“有勞娘娘了！”

他話說到一半，鮮明愣住。神采數變，眼中陰暗蕭殺之氣愈盛。我曉得一個心胸天下的君主，是毫不會在任何人麵前暢所欲言的。他的一言一行，都牽涉著國策，國運。

我伸手虛扶住他，隻是輕聲問道，“可帶了改換的衣服？”

齊國遭受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水患，河堤傾塌，如猛獸般澎湃而至，所到之處，十室九空，浮屍萬裡。

眼看氣候日漸轉涼，恰好天生橫禍，幾天冇日冇夜無休無止的澎湃大雨，滂湃而下。瞬息間，即便是水路疏浚通暢的王宮也已積水為患。低窪之處，積水多數冇了腳踝。偶有甚者，已是齊腰之深。

奸佞貪墨，蟲蛀之禍，尤勝大水猛獸！

他微微一顫，回過神來，眼中精光閃動不定，看我的眼神透著悲慘的竭誠，“丫頭，百姓何辜？”

麵前的他，已不再具有不成一世的王者之氣。蕉萃氣憤哀痛的模樣，倒更像是一個受了重創的孩子，急於尋覓一絲暖和的安慰。

他深思了好久，眼神垂垂變得腐敗決然，鏗鏘有力道：“直麵存亡之時，你可曾有過驚駭？”

我忙起家，披了一件薄衣，及鞋，用銀簪子撥了撥燈芯。屋內刹時，敞亮很多。舉步出去，挑起輕紗珠簾，纔看清出去之人。一身早已濕透的金絲龍袍，顯得頹廢蕭索。濡濕的頭髮，幾縷粘在額前，有些狼狽不堪。

他獲得了凡人冇法獲得的權力和尊榮，天然便要揹負著凡人冇法接受的苦痛，支出凡人冇法支出的辛苦。

我微微錯愕，不知他口中的直麵存亡，是意指我當初為畢千擋上那一刀。還是指我被迫跳崖之事。我的事他所知甚詳，也無需坦白。

他卻隻是癡癡的望著火線，愣愣的入迷，身上的雨水沿著衣衿滴落，在地上印出一大片水漬。而那死力握緊的拳頭，早已是骨節泛白，模糊可聞一絲血腥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