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6章 /11/11[第1頁/共4頁]
話說婚姻事皆係前定,向來講月下老赤繩繫足,雖千裡以外,到底相合。若不是姻緣,眼麵前也強求不得的。就是是人緣了,時候來到,要早一日,也不能勾。時候已到,要遲一日,也不能勾。多是氤氳大使暗中主張,非人力能夠安排也。
結婚以後,鄭生遇著盧生,他兩個原訂交厚的,問其日前何故如此。盧生道:“小弟揭巾一看,隻見新人兩眼通紅,大如朱盞,牙長數寸,爆出口外兩邊。那邊是小我形?與殿壁所畫夜叉無二。膽俱嚇破了,怎不驚走?”鄭生笑道:“今已歸小弟了。”盧生道:“虧兄如何熬得?”鄭生道:“且請到弟家,請出來與兄相見則個。”盧生隨鄭生到家,李蜜斯梳壯出拜,天然綽約,絕非房中前日所見模樣,悔怨無及。厥後聞得女巫先曾有言,如此如此,曉得是有個定命,歎往罷了。正合著古話兩句道:
非徒妃耦難過失,光陰猶然不後先。
那裴仆射家揀定了做親日期,叫媒人到張尚書家來通訊道日。張尚書聞得李老很多奇異靈應,便叫人接他過來,把女兒八字與婚期,教他合一合看,怕有甚麼衝犯不宜。李老接過八字,看了一看,道:“此命喪事不在本年,亦不在此方。”尚書道:“隻怕日子倒黴,或者另改一個也罷,那有不在本年之理?何況男女兩家,都在京中,不在此方,便在那邊?”李道:“據看命數已定,本年決然不得結婚,穀旦安閒來歲三月初三日。先有大驚以後,方得彙合,卻應在南邊。冥數已定,日子也不必選,早一日不成,遲一日不得。”尚書似信不信的道:“那有此話?”叫管事人封個賞封,謝了去。見出得門,裴家就來接了去,也為婚事將近,要看看休咎。李老練了裴家占了一卦道:“怪哉!怪哉!此封恰與張尚書家的命數,正相合適。”遂取文房四寶出來,寫了一柬:三月三日,不遲不疾。水淺舟膠,虎來人得。驚則大驚,吉則大吉。
每說婚姻是宿緣,定經月老把繩牽。
有緣千裡能相會,無緣劈麵不相逢。
卻說長安西市中有個算命的白叟,是李淳風的族人,叫做李知微,星數精美。凡看命起卦,說人休咎禍福,必然斷下個日子,時候不差。一日,有個姓劉的,是個應襲賃子,到京理蔭求官,數年不得。這一年已自鑽求要緊樞紐,叮嚀伏貼,吏部試判已畢,道是必成。聞西市李老之名,特來叨教。李老卜了一封,笑道:“本年求之不得,來年不求得意。”劉生不信,隻見吏部出榜,為判上落了字眼,公然知名。到來歲又在吏部測驗,他未曾央得情麵,仰且自度書判中下,一定合式,又來西市問李老。李老道:“我舊歲就說過的,君官必成,不必憂疑。”劉生道:“若得官,當在那邊?”李老道:“祿在大梁處所。得了後,你可再來見我,我有話說。”吏部榜出,公然選授開封縣尉。劉生欣喜,信之如神,又去見李老。李老道:“君去為官,不必清儉,隻消儘情求取,自無妨得。臨到任滿,可討個差使,再入都城,還與君推算。”劉生記取言語,彆去到任。那邊州中刺史見他舊家人物,好生委任他。劉生想著李老之言,廣取財賄,毫無避諱。高低官吏都喜好他,再無說話。到得任滿,貯積千萬。遂見刺史,討個差使。刺史依允,就教他部著本租稅解京。到了京中,又見李老。李老道:“公三日內即要遷官。”劉生道:“此番進京,實要看個機遇,設法遷轉。倒是三日內,如何能勾?況未得那升遷日期,這個一定準了。”李老道:“決然不差,遷官也就在彼郡。得了後,可再來相會,另有說話。”劉生去了,明日將州中租賦到左藏庫交納。正到庫前,隻見東南上諾大一隻五色鳥飛來庫藏屋頂住著,文采光輝,百鳥喧噪,彌天而來。劉生大呼:“奇特!奇特!”一時轟動了內官宮監。大小人等,都來看嚷。有識得的道:“此是鳳凰也!”那大鳥住了一會,聞聲喧鬨之聲,立即展翅飛起,百鳥垂垂散去。此話聞至天子麵前,龍顏大喜。傳出敕命來道:“阿誰先見的,於原身官職加升一級改用。”內官查得實在,倒是劉生先見,遂發下吏部,遷授浚儀縣丞。果是三日,又就在此州。劉生更加敬信李老,再來問此去為官之方。李老雲“隻須一如前政。”劉生依言,仍舊儘情貪取,又得了千萬。任滿赴京聽調,又見李老。李老曰:“今番當得一邑正官,分毫不成取了。慎之!慎之!”劉生果授壽春縣宰。他是兩任得慣了的手腳,那邊忍耐得住?到任不久,舊性複發,把李老之言,丟過一邊。偏生前日多取之言好聽,當得個謹依來命;本日不取之言迂闊,隻推道未可全信。未幾時上官論刻追贓,削職了。又來問李老道:“前兩任隻叫多取,今卻叫不成妄取,都有應驗,是何原因?”李老道:“今當與公申明,公宿世是個大商,有二千萬資財,死在汴州,財散在人處。公去仕進,原是收了自家舊物,不為妄取,以是一些無事。那壽春一縣之人,未曾欠公的,豈可過求?現在強要起來,就做壞了。”劉生大伏,慚悔而去。凡李老之驗,如此非一,說不得這很多,現在且說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