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話[第1頁/共3頁]

酉時末,趙氏躺在裡側還未入眠,倒是想到一件要緊事來,道:“豐兒,再過十天就是沐講大師三週年祭,一應祭品也要動手辦了,這事籠統都交給你辦了,我放心。明天是二十八,玄月初七你前去西郊彆莊,把上房辦理出來。近半個月了,城門未時就關了,我怕祭奠以後和伽姐兒趕不回府裡。”

趙氏收了心神,也擁戴道:“大師也說了,伽兒天魂不全,要好好養著,三四年後才氣歸位呢。我也不想甚麼後福的,隻要她能安然長大就好了。我雖有兩個兒子,實在最心疼這個小女兒。”

趙氏懶懶的歪在一張雕著芙蓉花草的紫藤竹塌上,身著一件雪綾緞的中衣,中間暴露一段桃紅色繡一叢翠竹的肚兜,一雙纖足圈在一邊,一頭烏都甩到一旁,梢還帶著較著的濕意,手托著頸部,悄悄地看著格子窗外一彎新月。一個穿戴嫩黃色比甲的小丫環站在身後正拿著白絨布擦著一縷縷的頭。

豐兒垂了低低的眼瞼,手上的行動頓了頓,說:“還是和前幾次差未幾,五六年了,奴婢都風俗了,冇得再為這事費心了。實在,現在已經好多了,頭一年真是在床上打滾熬下來的。隻是奴婢好動慣了,每回都窩在床,骨頭都酸酸的。”

“夫人也是這般說,太夫人不承諾。家裡爺倆兒還在疆場上,怕觸了他們的運頭。說來我歸於沈家八年了,雖是孫媳,太夫人一向把我當孫女慈愛。我曉得婆母內心實不對勁我這個媳婦,嫌我父母雙亡,隻在外祖膝下長大,外祖又受太宗猜忌,家裡也冇有女性長輩。若不是太夫人護持,過門幾年細心教誨,我這沈家的宗婦可冇當得那麼輕鬆。我隻盼太夫人能多活一年是一年,幸虧床前多進點孝心。”

“好人總當多福多壽些。大奶奶早點歇了吧,奴婢這就去鋪床,”說著要去裡間。

趙氏轉過臉來淺淺一笑,道:“如何這麼晚了還過來,身子才調淨,合該早些歇著纔是。”

“我這幾天安排安排,府裡離著我兩天莫非還不成了?”趙氏忽而一陣傷感,“大師對我有大恩,若不是大師藥手回春,我的小伽兒出世時就要被一群庸醫治死了。無法大師是得道之高僧,生前赤足草鞋,麻衣灰袍,脫物外,我不能酬謝一二;身後涅槃登極,連座墳塋都不讓立下,我也隻能每年親去華嚴寺上柱香,儘點情意。另有,伽兒已滿了三週歲了,還是……”說到這時,趙氏一陣哽咽。

趙氏換了個圈腿的方向,淡淡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憂愁道:“大郎也不知行軍到那邊了,我自誇性子沉穩,也有些慌了。比來都城裡傳的沸沸揚揚的,暗裡裡說甚麼的都有。一會兒說糧道被劫,一會兒說英國公所掌的府軍右衛軍被北遼小璿王的馬隊合圍了,一會兒說聖駕被困興和。京中不承平,留守的兵部左侍郎已經過夜官署一個月了,邸報上看著倒是太承平平的,和三個月前透露的軍報冇甚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