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第1頁/共4頁]

周太醫還留在草廬，他來時就帶了些藥材，濮陽回京後，又遣人送了很多來。衛秀的方劑都是本身開的，醫者好學，周太醫見了詫異不已，拿在手中，如獲珍寶，細心研討起來。

草廬厚雪層積，彷彿要壓垮了普通，衛秀坐於廊下，圍毳擁爐，煮一爐清酒。酒沸，香氣溢滿庭中。

衛秀搖了點頭，她雙唇嚅動，濮陽忙彎身去聽。

衛秀轉頭望過來，扣問地看著她。濮陽微微抿了抿唇，彷彿不知說甚麼，更加拘束起來，可她眸光湛亮，清楚是極歡樂的。

聽聞七娘要立侍君，她便已存意遠行。情之一事，無人能勉強七娘，她既然要重新開端，她就不能留在此處打攪她。

“是。”衛秀說道。能見她，天然是歡暢的。

“本日請陛下來，是有一事，要謝陛下。”衛秀說道。

她的手柔膩溫軟，落在她的襟上，她靠近了，身上香氣如舊。衛秀頃刻間嚴峻起來，僵住了身子，她略一昂首，便對上濮陽的雙眸，烏黑的，微微低垂著，使眉宇間都萬般柔婉起來。

這歸去是白日，雪剛下過，山路上積雪不化，越往高處，越是入目皆白。濮陽登至山頂，吐氣成霧，比上返來時，更冷了幾分。

濮陽欲問一句因何而喜，又怕衛秀感覺她多事，便冇有發問。轉而提及周太醫來：“不如就讓他留在你這吧。”

濮陽就在榻上坐著看她，好似比阿葉更拘束幾分。

衛秀掩唇咳了幾聲,垂下眼眸,指腹在紙上一下一下地輕劃,心中儘是茫然。

她對不住父母，對不住仲氏滿門，可她又何嘗對得起七娘。

雪垂垂停了，再遲就趕不上城門關前入城。

衛秀展開眼，望向濮陽，濮陽在她身邊，她握著她的手，惶恐失措。衛秀感覺真疼，痛意在一頃刻間囊括而來，她無從辯白那箭是否射中了她的心臟。

周太醫聒噪完了，便退了出去。衛秀自枕下摸出濮陽留與她的那封手書，看了一看。她眼角降落下來，目光在熟諳的筆跡上滑過,萬分輕柔。她乃至能形貌出濮陽寫這紙手書之時，提筆蘸墨，凝神細思，將長長幾句，凝成短短數語,力求簡練扼要。

濮陽麵上便帶了一絲笑影。

門外有侍從守著，侍從未幾，隻要十來名，皆著了便裝。

濮陽到時，就見衛秀提壺，往杯中傾下，幾上隻一杯，她將壺置回爐上，又將杯置於對座。

濮陽自是洗耳恭聽。

衛秀點了點頭，如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笑著道：“我藏有幾本醫書，君若不棄，無妨趁這幾日，拿去看看。”

衛秀再替她滿上：“果酒，不醉人，多飲幾杯也無妨。”

周太醫讀書入迷，渾然不知光陰。

衛秀也笑了笑，可心中卻像剜心剔骨普通疼。

衛秀看著周太醫走出門去，方將目光收回，她低下頭，抬起手來，覆在案上的一本書上，掌心貼著封皮，紙頁微涼，透過手心，傳達四肢百骸。衛秀卻像毫無知覺，在紙上悄悄撫摩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