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文章會[第1頁/共5頁]

徐渭遲愣了一下，搖點頭：“沒甚麼，……早傳聞郭書繁華精擅各家筆體，自創的傲今體又獨步當下，他這張百壽帖寫得倒底如何，我倒想瞧瞧，”

王世貞垂首道：“閣老，依我看郭督公實在尚不想與我們為敵，他這壽字貼中間的大字用體為‘瘦金’，瘦者，收也，暗夾鳴金出兵之喻，彷彿意在勸您激流勇退，底下幾十個小壽字用體各彆，左出右進，大小不一，其意又在暗指：如果您不收山，隻怕‘壽不諧齊’，”

徐琨揮手在他頭上抽了一巴掌，罵道：“隻你這蠢材，不學無術，右聯是藏頭字，寫的是‘徐懷蔡智’，蔡京乃北宋钜奸，智又與‘誌’雙關，這不明顯是罵爹爹懷有和姦相蔡京一樣的詐智禍心麼，”

賞罷揮退來人，常思豪道：“公然不出先生所料，”

徐璠、徐琨倉猝扶住：“爹爹，”“爹爹，”

徐瑛罵道：“張齊這個沒頭蒼蠅，必是明天聽您把工部侍郎給了雲卿，心抱恨恨，又見您倒下了，他便來個趁火打劫，擷私抨擊……”一旁的鄒應龍神采微動，徐階知他是極聰明之人，聽個邊兒就能立即明白這“一女許兩家”的事，宦海中最忌諱等閒承諾，隻因許了便是定了，事情沒一撇，那邊卻掛了希冀，辦得成固是應當，辦不成又落抱怨，反而裡外不得煙抽，前日許給張齊是因為要棄了這個子，何況成與不成，張齊也不敢到外頭說去，隻能吃啞巴虧，哪想到在明天這場麵底下，卻給呆兒子捅了出來，真想當場痛罵他一通，但是伸開口來，心中索然，收回的倒是一陣悲慘苦笑。

徐階聽完久久無言，張手讓二子扶起，垂袍拖帶徐行踱行，在屋中轉起了圈子，鄒應龍、王世貞的目光都跟著他腳步轉動，悄悄等候著迴應。

徐瑛道：“爹，您放心歇息就是，這不懂事的狗崽子……”徐階鼻孔中“嗯，”了一聲，有見怪之意，道：“我還沒胡塗呢，這等非常時候，凡事休得瞞我，”這幾句話說得峻厲，竟顯得大有精力，徐瑛低低應了聲“是”，把手扒門框滿臉抽筋的管家揪過來，悄悄使了個眼色，管家一咧嘴，過來跪倒在榻前，徐階道：“講，”

這個院子，本身已經住了十幾年了。

王世貞神采陰沉地瞄了徐階一眼，低頭道：“恰是這幅字，表白了他的心已非我同流，乃至能夠說，已然站在了我們的對峙麵，”

顧思衣擔憂起來：“這麼說他這一狀是必敗無疑的了，之前我們與張齊有過打仗，會不會被牽涉在內，”梁伯龍安撫道：“這個倒可放心，吾與侯爺照先生的叮嚀，和他相談時言語中並未露相，昨晚扔的紙條也是下人所寫，攀也攀弗到我們頭上來，”

說到這又有人來報：“劉總管傳來動靜，”召入一問，答說皇上正在看張齊的本章，說是此中列舉了徐階諸如結黨營私、貽誤軍機、與嚴嵩狼狽為奸等二十幾條大罪，劉金吾正在皇上身邊陪侍，未能輕動，特傳出動靜來告訴侯爺做好籌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