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賤籍[第1頁/共4頁]

敞亮的燈光下，小古還是木楞楞的看著她，巴掌大的小臉上儘是玄色煤灰，身形肥大卻恰好罩在廣大的棉袍裡，更顯得風趣。

初蘭煩惱的將被子包住頭，畢竟冇了睡意，她輕吟一聲，驀的跳起家來，卻恰好被一陣冷風吹得鼻頭一酸，阿嚏一聲打到一半，卻頓時被麵前氣象嚇得吞了歸去——

初蘭的目光有些龐大——有羨慕，有獵奇，更有不屑。大老爺的荒淫好色是全府高低都清楚的，他一時髦起，可覺得了追捧一個伶人花上千兒八百兩，但玩興過了就視如鄙履毫不顧恤。

本來是被大老爺……

那是煙燻火燎的木料氣味，夾著醃鹹菜的鹽味，另有一種說不出的油膩味異化而成，實在是讓人銷魂。

小古的眼神卻還是死魚普通板滯，好似底子不懂這脫籍二字是何意義。

一口氣毫不斷頓的說出這連續串話，小古的神采還是呆楞楞的，中間的小丫環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卻被芳女人惡狠狠的眼神嚇住了。

賤籍兩字一出口，一旁兩人頓時神采發白——即便是深宅內院的小丫環，對這兩字的來源還是心不足悸。

明永樂十四年冬

小古低低的說。

本來是有此倚仗纔敢如此自傲。

小古小聲說道。

她眯著眼，恍惚的光影裡，有一道纖細肥胖的身影慢吞吞的從內裡走出，手裡一盞油燈半死不活的燃著，被風吹得搖擺不定。

“小古，這麼早就起了？”

“芳女人，這類粗鄙處所會弄臟衣裳，我們還是歸去吧！”

“我要砍柴。”

“小古！你這是要嚇死我啊！！！”

初蘭有些摸不著腦筋——她固然一向做著粗使丫環，冇見到幾位老爺太太，卻也看出這“芳女人”的打扮和稱呼都很含混，主不主，奴不奴的非常難堪，內心倒是明白了一二分，但猜不準她的來意，一時也不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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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現在兩人麵前的，是一名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她一身桃紅色文錦襖裙，梳著月環髻，簪著紫金五蝠釵，耳上米珠大的紅寶石晃得人目炫，身後跟著一個小丫環，神采有些錯愕焦心，好似要攔著她出去似的。

那柄大斧氣態雄渾，足有三十斤重，鋒口寬廣飛揚，拿在嬌弱肥大的小古手裡，顯得格外高聳微風趣。

芳女人本為揚眉吐氣而來，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見小古仍然是木呆楞楞，不覺滿腔興趣都被澆滅，冷哼一聲踢了一腳斧頭回身要走，卻發覺鞋底被斧麵嵌入，一時拔腳不得。

“芳女人，老太太有請。”

一斧又一斧，收回沉悶的鈍響，震得民氣顫。

“你說甚麼？”

卯時的梆子方纔敲過，隔著窗紙看天氣，還是烏黑不見一絲亮。恰是寒冬臘月的淩晨，北風吼怒，吹得樹枝東擺西搖，在窗紙上映出鬼影憧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