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秦風低徊[第1頁/共21頁]

“一個字？”

“殺？殺降？”白起眉宇俄然一抖。

範雎沉默了。秦王能將如此嚴峻密事和盤托出，隻字不提他上書請辭之事，足見秦王底子冇有罪他之心。即便一個平常白叟，身後難覺得繼也是令人傷痛的，況乎一國之君？但是此等事又實在是太太嚴峻，常常是涉密越深越是大險，秦王隻是訴說而無定策，如何能等閒出謀？思忖間道：“我王深謀遠慮，對儲君之事必有所慮，老臣自當以我王之定奪運營行事。”

秦昭王眉頭一挑：“範叔啊，這便是‘大抵有定’？”

“會聽的。”白起兩眼盯著橫貫屋頂的大梁，“他隻是恨我方命罷了，卻不是要當真毀了秦國。”

“我王容老臣一言。”範雎寂然拱手，“安國君嬴柱為太子，雖非我王大才神明，卻也絕非差勁無能。其妻華陽夫人本來楚女，冇有生養，人言當家者，全然家事也。太子年近四旬，些許小病原是平常，也不是常臥病榻之輩。此三者，不當大礙也。其他十位王子，論體格倒是多有健旺者，論才具風致，卻似皆在安國君之下。更有底子處，諸王子之子共百三十二人，卻無一出類拔萃者。比擬之下，安國君二十三子十三女，卻有三五人尚算正器之才。老臣思忖：子輩皆平，當看後。安國君後代有風雲之相，似不宜輕廢。臣言觀之三五年，原是多方考查，為安國君安妥立嫡之意。若得如此，大秦穩妥也。此老臣之心，當與不當，我王決計也。”

固然相聚光陰斷斷續續，荊梅卻深知白起。依著墨家學說，荊梅當不附和白起如此無停止地交戰，更不該在白起長平殺降以後不聞不問。可荊梅卻實在是既冇有反對過白起兵戈，也冇有責問他何能殺降？荊梅是在從楚國返來的路上聽到殺降動靜的，同業的師兄弟們憤激難忍，一片批評，見她過來又都不說話了。荊梅卻明顯朗朗笑道：“殺降是秦王國策，白起做替罪羊罷了，瞞得誰個了？”有個弟子還是忿忿不平：“不管如何，白起難辭其咎。”荊梅笑道：“隻這不管如何，便不是墨家說辭，天下事冇個大理麼？”

“老臣不明我王之意。”範雎笑了，“我王四十一年便立了太子，四十二年重立太子，至今已經十年，何有再立儲君之說？”

陰霾當中一聲驚雷，大雪紛繁揚揚下了起來。

措置降卒之事最是毒手，白起卻再也冇有請命便決然做了，秦昭王自是如釋重負。遵循本心，對白起一鼓作氣連戰滅趙的方略，他是毫不躊躇附和了，事前也谘詢了範雎運營，範雎也是附和了的。可就在二三月之間，範雎卻俄然上書，曆數各國之變，斷言“若持續滅趙大戰，有逼成山東合縱之險”。幾次思慮，秦昭王最後還是下書白起班師了。但白起回到鹹陽之掉隊宮一次晉見，秦昭王卻又頓時感覺雄師班師太草率了。白起畢竟是戰無敗績威震天下的名將，對疆場局勢的洞察向來都是冇有失誤的。那天白起說的話至今都在他耳邊轟轟作響：“天下惶惑，趙國震恐，征發成軍尚且不及，何有戰陣之力？各國空言安撫，卻無一國出兵力挺，談何合縱抗秦？”不能說白起有錯，如果連戰，秦國實在是勝算極大也。而一舉滅趙，那是多麼皇皇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