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雄傑悲歌[第1頁/共51頁]
“廉頗覺得,雲中郡可設,但治所須在岱海築城。”老成慎重的廉頗第一次不待國君發問便開口說話了。
魏冄神采倏忽陰沉:“這位烏斯丹,你究竟是馬商?還是林胡將軍?”
這是公元前295年夏季的故事。
“嗨!”眾將頓時精力抖擻。
烏斯丹連連擺手道:“飲得幾壇酒,算甚個豪傑?隻你中原人不知胡人罷了,皮郛裝馬奶子,常在戰馬馳驅間大喝,日子久了,皮郛一沾嘴這肚腹便是空空山穀,大嘴巴便是吸風穀口,一氣吞吸,卻有何難?”
秦昭王恍然笑了:“貴商遠來,入坐說話。”回身大聲叮嚀,“來人,三爵秦酒。”
四月末的一個夜晚,趙軍十萬輕騎從雁門關外解纜,偃旗息鼓飛向了東北方廣寬的草原。恰好是一夜一日,趙軍飛騎到達於延水上遊的山地河穀。一夜休整安息,五更時分趙軍出動,恰在天氣將亮未亮之時,轟鳴的雷聲突然在林胡大本營炸開。
“君上大是!”廉頗顫栗著血紅的大髯毛,“他還怕我趁夜脫逃?明白熊咬死仗,給他個殺法看。”
王座後側的禦史大臣大步跨前幾步,站在了王階邊嘩啦展開一卷竹簡,渾厚的聲音在殿中迴盪開來:“王命特書:太子趙章,才具不堪理國,著即廢黜,參軍建功;王子趙何,才兼文武,操行端方,著即立為太子,三月後加冠稱王;本王退位,號主父,十年內執掌六軍大拓國土,並訊斷軍國要務;上卿肥義,才具過人,忠正謀國,著即擢升開府相國,總領國政,襄助新趙王統國。趙王雍二十七年蒲月戊申日。書畢——”
時也勢也,豪傑之心性也。
“戴罪之身,主父前不敢有座。”趙章低聲答了一句,還是寂然站立。
烏斯丹哈哈大笑:“胡人好酒,三爵隻滲得牙縫。久聞秦酒甘烈,起碼一罈過勁。”
“入坐吧。”趙雍終究揮手淡淡地說了一句。
當時中山國隻要七城,割去六城,中山國豈不成了趙國汪洋中的一座孤島?特使不敢答允,當即回報中山王。中山王當即召來丞相大將軍一班大臣商討,可偏是誰也不作聲。
趙雍不說話,隻拄著騎士戰刀肅殺凜冽地釘在王座之前。
“父親。”岱雲子悄悄一聲,淚如泉湧。
但是趙雍持續交戰兩年,回到邯鄲措置完急務又立馬北上,又直下秦國,這件事便擱置在肥義密室三年之久。趙王此次回邯鄲次日,太子府又傳出密報:平城牛讚三將已經回書太子,內容不詳,太子頗是奮發。肥義接報,以籌議國務為名,當即來到太子府查勘跡象。
次年春四月,又是趙國嘉會。臣服趙國的草原部族,被遷到雁門郡大山的中山、樓煩的王族後嗣,都一齊來到邯鄲朝貢。在趙國近兩百年的汗青上,這是第一次以克服大國的職位,接管臣服部族邦國的禮節朝拜,天然是朝野歡娛。還在三月,主父便發來軍書令:屆時他將趕回邯鄲,趙王當停止大朝禮接管朝貢。大朝禮,本來是夏商週三代天子接管諸侯歲貢的最昌大典禮。當時諸侯自治,天子王室與京畿之地也首要依托王畿之地的賦稅扶養,諸侯的朝貢不做定命,但以本邦特產獻來便算。雖則朝貢不是賦稅,冇有定命,但朝貢大禮倒是每年必須停止的。因為這是臣服天子的最首要情勢。隻要諸侯國與統統臣服邦國歲歲來朝,這才意味著天子威權的安定存在。若不可朝貢,便被天下視為“不臣”之邦,天子便可行撻伐之權,直到你重新規複稱臣朝貢。這類陳腐的朝貢製是諸侯製的最首要紐帶,它埋冇了中原族群的一個陳腐傳統:輕財賄經濟之利,重權力附屬名分;富則多貢,窮則少貢,但不能不貢。到了戰國之世,各大國均是舉國一體管理的郡縣製,集權程度雖有不同,封地製也還冇有完整消逝,但不管如何,這類朝貢製早已經是蕩然無存了。但是,在中原大國與周邊遊牧部族的乾係上,朝貢製還是模糊存在著太古的影子。秦國與楚國,都曾經用朝貢製維繫著因敗北而臣服但又不能完整化入本土的遊牧部族、山地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