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愛恨誅心[第1頁/共4頁]
亓官懿經常隨祁詺承來相府,卻向來不知夙來奢糜的靖相府內部竟然彆有洞天。
那是她最陰暗的童年,柳蘇禾是她生命裡的第一縷陽光,也是她對峙六年的信心。柳蘇禾死了,她的天下也崩塌了。
柳蘇禾給靖辭雪講她與靖相的點滴舊事,一遍又一遍,彷彿她的人生自從遇見靖相後便再無其他。她這平生都在等候中度過,愛的人幾近每天都會呈現,心卻不在她身上。
亓官懿將靖辭雪抱上馬車。
“死於難產”,是父相對世人的遁辭。
祁詺承起家,抽手分開。
父相說:“你若不想你母親代你享福,便好好地學!”
“前些日你落了東西,朕本日特地給你送來!”祁詺承取出一個黃色荷包,上邊繡著一隻騰飛的彩色鳳凰。
這是孃親在她五歲那年為她刻得身高。
那支舞,孃親取名叫“莫強求”。
從大門到花廳,間隔不長,她卻走得非常艱苦。這個家,陌生而熟諳,她想了十年,盼了十年。現在她返來了,卻早已物是人非。
手心俄然落空溫度,空落落的。她再次緊握,卻隻要冰冷的鳳印抵在掌心。
“靖辭雪,朕不會讓你死。”
靖辭雪往裡走去,幾乎被石階絆倒,幸虧亓官懿反應迅捷扶住她。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不亞於一個久經疆場的將軍,有骨釘也有鞭痕。靖相指責她太寵溺女兒,她說雪兒年紀小,接受不了那麼多。換來的倒是一枚釘入肩胛的骨釘。
大門兩側的石獅子眥目咧嘴,雄風凜冽,披著厚厚的雪衣更添幾分凝重莊嚴。門前台階上的積雪不留印跡,平整完美的如同深山老林人跡罕至之地。
靖相府大門敞開著,彷彿是為了特地驅逐舊主返來。極目望去,裡邊天井與外邊街道一樣素白,目光所到之處都透出凜冽的冷意。
冰冷的瓷器觸感讓她的手悄悄一顫,那是孃親最愛好的恒德玉瓷。比擬普通瓷器,恒德玉瓷更似玉器津光光滑,孃親說那觸感就像愛人之間的愛撫。
祁詺承渾身披收回懾人的寒氣,玄色貂毛大氅上還沾著來不及化去的雪花。一晃眼,他便來到榻前,直視那雙斑斕卻無焦距的眼睛,十指寸寸緊攥,指節出現暗澹的白。
亓官懿取脫手帕拭去她滿腮的眼淚。
“魚兒真討厭”,年幼的靖辭雪在孃親掌心忿忿地比劃。
她如何能夠健忘這屋內另有第四人存在——阿誰美得不像話的男人,大抵全天下也隻要他能將女子的柔媚與男人的豪氣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符合得彷彿渾然天成。她恨祁詺承,也恨這個叫亓官懿的男人。
她徑直朝湖的方向走去,在一塊大石頭上麵湖而坐,邊上是一株柳樹。手撫上樹乾,像是在尋索甚麼,最後指尖沉淪在一道刀痕上,幾次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