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記憶[第1頁/共3頁]
就如同瀟水垂垂沉湎於荒草,酒神也垂垂淹冇於水中。
不知多少個日出與月落以後,一名年老的女冠回到故鄉。
究竟再度證明,與一個擺下法壇且籌辦齊備的羽士正麵比武,實屬不智。
也不對。
幸虧這位並不覺得意,隻傾斜瓶口,將虎魄色的液體漸漸斟入青草杯子。
…………
身邊人哈哈一笑,拱手道:
李長安循聲瞧去。
酒杯將滿,他衝羽士促狹一笑。
由它去吧。
再熟諳不過。
酒神窯就成了個小小的山穀,穀邊的峭壁掛滿了苔蘚藤蔓花草,穀底則被深深的積水淹冇,可奇特的是,水中心竟有一塊“島嶼”,麵積很小,不過一步見方,鋪滿了柔嫩的淺草,裝點些當季開放的野花。
但這安靜明顯是長久的、有瑕疵的,李長安的目光投向輿圖的邊沿,那邊燃起道道煙塵,一支軍隊正在超越群山而來。
一個恍忽。
剛開端。
突如其來的搭話教李長安嚇了一跳。
不消半晌。
幻景以外。
“欸?”
“戔戔鄙人便是地盤,亦是酒神。”
“好酒!”
他冷靜看著麵前這位自稱酒神的男人,他身上帶著神祇的氣味,身形卻虛幻得好似一抹孤魂,看著他斟滿酒杯,看著裂紋垂垂爬過石像半身,畢竟點頭髮笑。
再說顛末幻景中一番苦戰,又在水底靠著一手一足折騰了好久,他是完完整全精疲力儘,現在的李長安,恐怕連酒神窯這口深井都爬不出去。
倖存的人們走出藏身的山林,留給他們的,是滿目標瘡痍與親朋的屍骨。
故鄉被踩踏,府庫被搬空,工坊與房舍都被付之一炬。屍骨累累,填塞了水溝與街巷。
“閭山派上代掌教真人。”
窯底的積水上竟然蒸騰起大量的霧氣。
酒神的石像靜臥於此,衣襬生著苔蘚,領口沾著鳥糞,腳尖探入水中,眼睛望著上頭小小一圈天空。
“這是何物?”
人們隻得含淚遷徙,將這片故鄉留給茅草、禽獸與孤魂野鬼。
李長安冇有答覆。
那人先是俯身一通撕心裂肺的嘔吐,嘔出了大量泥水與血水的異化物,這才翻過身子,依托在石像上,暴露一張年青而慘白的臉來。
可天下大亂,世道日日廢弛,餬口畢竟難以持續。
也不知陰曹地府收不收咱這條偷渡的靈魂。
他雖讓於枚被天雷糊臉,但自個兒受傷一樣很重。
還是瀟水城。
撐起殘軀,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地祇?”
溫馨而衰頹。
垂垂的。
映得四周花草婆娑,水麵波光盈盈。
多好的月色,恰是埋骨之地,登仙之時。
“道人又未曾向某禱告,哪知我這酒神靈驗與否?”
“酒神啊酒神,你這神明當得可真不靈驗。鎮不了妖魔也罷,將死之人連杯水酒也討要不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