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曹沫手劍劫齊侯桓公舉火爵甯戚[第1頁/共6頁]
巍巍霸氣吞東魯,尺劍如何能用武?要將信義服群雄,不吝汶陽一片土。
桓公聞而異之,命擺佈擁至車前,問其姓名居處。戚以實對曰:“姓寧名戚。”桓公曰:“汝牧夫,何得諷刺時政。”甯戚曰:“臣小人,安敢諷刺?”桓公曰:“當明天子在上,寡人率諸侯賓服於下,百姓樂業,草木沾春,舜日堯天,不過如此。汝謂‘不逢堯舜’,又曰:‘長夜不旦’,非諷刺而何?”甯戚曰:“臣雖村夫,不睹先王之政。然嘗聞堯舜之世,旬日一風,五日一雨,百姓種田而食,鑿井而飲,所謂‘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是也。今值紀綱不振,教養不可之世,而曰舜日堯天,誠小人所不解也。且又聞堯舜之世,正百官而諸侯服,去四凶而天下安,不言而信,不怒而威。今明公一舉而宋背會,再舉而魯劫盟,用兵不息,民勞財敝,而曰‘百姓樂業,草木沾春’,又小人所未解也。小人又聞堯棄其子丹朱,而讓天下於舜,舜又避於南河,百姓趨而奉之,不得已即帝位。今君殺兄得國,假天子以令諸侯,小人又不知於唐虞揖讓何如也!”桓公大怒曰:“匹夫出言不遜!”喝令斬之。擺佈縛甯戚去,將行刑。戚色彩穩定,了無懼意,仰天歎曰:“桀殺龍逢,紂殺比乾,今甯戚與之為三矣!”隰朋奏曰:“此人見勢不趨,見威不惕,非平常牧夫也。君其赦之!”桓公動機一轉,肝火頓平,遂命釋甯戚之縛,謂戚曰:“寡人聊以試子,子誠佳士。”甯戚因探懷中,出管仲之書。桓公拆而觀之。書略雲:
短褐單衣牧豎窮,不逢堯舜遇桓公。自從叩角歌聲歇,無複飛熊入夢中。
是晚,宋公回館,謂大夫戴叔皮曰:“齊侯妄自負大,越次主會,便欲調遣各國之兵。將來吾國且疲於奔命矣!”叔皮曰:“諸侯從違相半,齊勢未集。若征服魯鄭,霸業成矣。齊之霸,非宋福也。與會四國,惟宋為大,宋不從兵,三國亦將崩潰。況吾本日之來,止欲得王命,以定位耳。已列於會,又何俟焉?不如先歸。”宋公從其言,遂於五更登車而去。
諸侯聞盟柯之事,皆服桓公之信義。因而衛曹二國,皆遣人賠罪請盟。桓條約以伐宋以後,相訂為會。乃再遣使如周,告以宋公不遵王命,不來赴會,請王師下臨,同往問罪。周釐王使大夫單蔑,率師會齊伐宋。諜報陳曹二國引兵從征,願為前部。桓公使管仲先率一軍,前會陳曹,自引隰朋、王子成父、東郭牙等,統領雄師繼進,於商丘取齊。時周釐王二年之春也。
森森戈甲擁如潮,仗劍登壇意氣豪。三敗羞顏一日洗,千秋俠客首稱曹。
桓公兵至宋界,陳宣公杵臼,曹莊公射姑先在。隨後周票據兵亦至。相見已畢,商討攻宋之策。甯戚進曰:“明公奉天子之命,糾合諸侯,以威勝,不如以德勝。依臣鄙意,且不必進兵。臣雖鄙人,請掉三寸之舌,前去說宋公行成。”桓公大悅,傳令紮寨於界上,命甯戚入宋。戚乃乘一小車,與從者數人,直至睢陽,來見宋公。宋公問於戴叔皮曰:“甯戚何人也?”叔皮曰:“臣聞此人乃牧牛村夫,齊侯新拔之於位。必其辯才過人,此來乃使其遊說也。”宋公曰:“何故待之?”叔皮曰:“主公召入,勿以禮待之,觀其動靜。若開口一不當,臣請引紳為號,便令軍人擒而囚之。則齊侯之計沮矣。”宋公點首,叮嚀軍人服侍。甯戚寬衣大帶,昂但是入,向宋公長揖。宋公端坐不答。戚乃抬頭長歎曰:“危哉乎,宋國也!”宋公駭然曰:“孤位備上公,忝為諸侯之首,危何從至?”戚曰:“明公自比與周公孰賢?”宋公曰:“周公賢人也,孤焉敢比之?”威曰:“周公在周盛時,天下承平,四夷賓服,猶且吐哺握髮,以納天下賢士。明公以亡國之餘,處群雄角力之秋,繼兩世弑逆以後,即師法周公,卑躬下士,猶恐士之不至。乃妄自矜大,簡賢慢客,雖有忠告,安能至明公之前乎?不危何待!”宋公驚詫,離坐曰:“孤嗣位日淺,未聞君子之訓,先生勿罪!”叔皮在旁,見宋公為甯戚所動,連連舉其帶紳。宋公不顧,乃謂甯戚曰:“先生此來,何故教我?”戚曰:“天子失權,諸侯分離,君臣無等,篡弑日聞。齊侯不忍天下之亂,恭承王命,以主夏盟。明公列名於會,以定位也。若又背之,猶不定也。明天子鮮明大怒,特遣王臣,驅率諸侯,以討於宋。明公既叛王命於前,又抗王師於後,不待交兵,臣已卜勝負之有在矣。”宋公曰:“先生之見如何?”戚曰:“以臣愚計,勿惜一束之贄,與齊會盟。上不失臣周之禮,下可締盟主之歡,兵甲不動,宋國安於泰山。”宋公曰:“孤一時失計,不終會好,今齊方加兵於我,安肯受吾之贄?”戚曰:“齊侯寬仁漂亮,不錄人過,不懷舊惡。如魯不赴會,一盟於柯,遂舉侵田而返之。況明公在會之人,焉有不納?”宋公曰:“將何為贄?”戚曰:“齊侯以禮睦鄰,厚往薄來。即束脯可贄,豈必傾府庫之藏哉?”宋公大悅,乃遣使隨甯戚至齊軍中請成。叔皮滿麵羞慚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