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幻境[第1頁/共10頁]

杜若吃了一驚，目睹若虛渾然未覺地隻顧哭鼻子抹眼淚，再走半步就要跌下樓梯。杜若大驚失容，在任燕發急萬狀的尖叫聲中飛身衝上樓，抱起哭哭啼啼的若虛，就半是安撫半是嗬哄的在樓道踱起步來。任燕也驚心掉膽地跑上樓，瞧著若虛似睡非睡地眯著淚眼，麵龐上還垂著幾顆欲墜未墜的淚珠，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地，不覺撫胸長舒一口氣。

任燕眼圈一紅，百般感到萬般痛苦湧上心頭，由不得徹骨痛心腸唉了一聲，“說那裡話，你也是直腸子，偶然說的過甚話，我如何管帳較你呢，這麼多年，我冇有回家，爸媽得你照顧，我感激還來不及呢，不說這些糟心話呀，中午一家人好好吃頓飯，你杜哥專門要我買了兩瓶五粱液，還籌辦跟你們一醉方休呢！”

“還不是你關黑屋子給關的，幼兒園的小朋友，哪個不是爺爺、奶奶，或外公、外婆接送呀！我瞧著也眼熱不過，要不明天就去你父母家走動一下，老如許互不來往也不是個事兒，麵子上也欠都雅呀，何況天下隻要不孝的後代，冇有不賢的父母，疇昔的事情就不要計算了，現時我們不也是有身份、有職位，有點錢的人了，去時姿勢放低點，多備點禮品，我就不信，你父母會不歡迎你，伸手還不打笑容人呢！”杜若拖完地，任燕接過拖把，在池子裡洗淨，擰乾，然後拿起毛巾，攆著杜若左躲右避的身軀，非要替他揩去滿額的汗水，“你能陪著去看我父母，我當然求之不得，你以為我不想呀，這不是逼得冇體例才這模樣的嗎，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恰好屋子買返來後書畫店開張，我還想請他們幫著照看下店呢，隻是我瞧不慣弟婦婦那張小市民的臉，比猴屁股變得還快，嘴皮子能把死蛤蟆說出尿來，那副天不喜地不愛的脾氣比殺你一刀還難受，我們可先說好，如果受了氣、折了臉麵，轉頭可不準拿我撒氣呀！”

杜若記得，那是一天荷香風送遠、蓮色雨過清的淩晨。江城晨風拂煦，白霧氤氳，曙色為東入夜絲絨似的雲層鍍上了一道金色的邊。杜若早早地來到任燕住在鐵路棚戶區的屋子，那天是禮拜天，是親朋老友集會、是立室立業的後代回家與父母團聚的曰子。杜若方纔推開屋門，劈麵就傳來小若虛的嚎啕大哭聲，本來幼兒園安插了家庭功課，要小朋友在家遵循看圖識字，寫滿兩頁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生字，禮拜一上學默寫出來，寫得好的還要戴大紅花呢。小若虛夙起就趴在椅子上，歪歪扭扭地寫完一頁爺爺、奶奶的生字，在第二頁上剛寫出外公、外婆，不料被任燕斜眼瞧見，冷不丁來了一句，“寫好爺爺、奶奶就行了，你外公、外婆早死了，還寫它做啥？”小若虛啪地放下鉛筆，挺胸仰著小麵龐，猝然沉下來的神采像一塊紫豬肝，“媽媽哄人，外公、外婆就住在漢口，是媽媽不讓他們來看我！”任燕嗨地一聲斥喝，順手一巴掌打了疇昔，“小王八蛋，小小年紀就學會犟嘴了，冇死跟死了也差未幾！”小若虛無端捱打，眼淚劈哩啪啦地就流了下來，邊噘著嘴唇抗議，“媽媽好人，說了謊話還打人，我不跟你玩了，氣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