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幻夜[第1頁/共9頁]

杜若悄無聲氣地潛伏水底，瞧桑晨己風韻綽約地遊到身前，清雅娟秀的麵龐忽而左忽而右地噴濺著水浪，潔白無瑕的身軀時而伸時而縮地踢蹬著水麵。杜若陡覺眼睛一陣發直。身不由己地伸長脖頸，癡了似的大張著嘴巴，立時水的浮力就使他一個趔趄，全部身子差點兒浮出水麵，一長串持續不竭的水泡衝口而出。杜若嗆一肚子水，從速從一時的意亂情迷中擺脫出來，按捺住氣度蠢蠢欲動的春情，奮力一個屁股蹲兒，沉身就向河底那坑坑窪窪的亂石叢中隱去。

桑晨一時半刻就似癱軟了似的，滿身慵懶有力地偎依在杜若的懷中，氣度一向翻滾不己的情潮瞬息間停歇了，腦海裡森羅萬象的可氣、可愛、患得患失的意緒也俄而煙消雲散。她遂心快意地微閉著眼，像醉在綿綿愛意中的情侶雙頰桃紅欲泛，唇邊長久不衰地斜掛著幾絲甜甜的笑紋，看看遊到河邊，陽光曝曬的崖下幾株枝乾虯蟠的老鬆撐起一片蔭涼。悶熱尷尬的沙岸幾莖枝葉頎長的水草在拂拂清風中仙仙而舞，她又情不自禁地昂開端，俯身往杜若的唇上吻去……

杜若一時心旗號搖，驀覺多少年來一向滯留在表情上的折磨他的感情、衰頹他的意誌的命不如人、智不如人、各式不如人的自輕自賤、自暴自棄的各種悲忿一掃而空，禁不住心花怒放的長舒一口氣，眼下的晨晨多像一枚乍熟的花果矗立在綻紅凝綠的枝頭，千嬌百媚的花枝使報酬之心醉，芳香芬芳的果實使報酬之沉迷；又多像一段夏季的雲崖俏立在冰絲帶雨的山川，寒光模糊的冰肌使報酬之心折，纖塵不染的雪膚使報酬之動容，渾身是那樣的實在，那樣的完美，那樣的儘如人意……

“聽得出來就好，你也三十多歲了，至於今還冇成個家，燕姐姐跟當官的納福去了，紅蓮姐又死活不跟你複婚。我就藏著乖的賣傻的，撳著鼻子哄本身，嫁給你！我不圖你真的成了名畫家，有門板也擋不住的好福分，也不圖你賣畫賺了錢，家裡堆著金山銀山。我就是怕你一小我在山裡，連個知疼著熱的人兒也冇有，我瞧著肉痛；我就是怕你破罐子破摔，連個說梯己話的人兒也冇得，我瞧著氣悶。何況我比燕姐姐年青，比紅蓮姐有文明，能皋牢住咱這醜小鴨，也不算屈辱你。就這麼定了呀，我必然做你賢惠的老婆，跟你斷念塌地的守在這山裡，平時你好好上班，工餘你好好作畫，把你總也實現不了的胡想變成實際，把你總也攀附不上的桂冠戴在頭上！”桑晨微微地傾過身子，臉在種奇特的豪情中滿盈出一片潮紅，就彷彿體內燃燒起了和順有力的火焰，頃刻間點亮了雙眸，又照亮了雙頰。

杜若泅起家，河麵上又冇了桑晨的影子，放眼河穀清流仍舊，濤聲還是，方園四周的水域就似全數嵌進了玻璃鏡框，明晃晃的灼人燙眼。杜若非常凝神察看了一陣子。忽覺心中一動，彷彿激起了一道閃電映過腦海，本來在河口那水草滋蔓的彎處，諱飾著叢結累聚的亂石。似有個影影綽綽的人形或蹲或臥地藏在那亂石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