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桐吾中陰波起,運澤城外變故生[第1頁/共4頁]
一名老叟提著桐油燈、裹著破棉襖出來應門,見是兩名落湯雞似的年青公子,自稱是兩兄弟,船翻落水,與侍從失散,見有人家便來乞助。他見兩人景況雖狼狽,披頭披髮,連外袍也無,貼身穿戴與長相卻無一不麵子,不像是歹人,便從速叫渾家籌辦乾爽的棉衫,引他們去洗濯換衣。
洪峰已經在月前停歇,江流另有些澎湃,水質也渾濁很多,能見不及三尺。江麵上不時飄過斷枝枯木、房屋殘骸,乃至是幾具被水泡得慘不忍睹的浮屍。印暄神采凝重地遠眺四方,但見灰茫茫汪洋一片,彷彿身墮六道苦海當中,放眼所見,具是眾生銜悲罹難之氣象。
百姓無辜,因何遭此水患?堤堰若固,怎堪難抵十年!這此中必有隱情……印暄目工夫沉沉地投往運澤縣城方向――因為建於山腰,運澤縣城成了四周鮮少不被大水淹冇的城鎮之一,眼下正如一座孤島,筋疲力竭地漂泊在水上。
印雲墨含含混糊地“唔”了一聲,一方麵很但願對方來給他暖被窩,一方麵又感覺有引火燒身的傷害――小天子彷彿對他生了*之心,萬一甚麼叔侄臉麵都不顧,定要在他身上尋歡作樂,他就算再不甘心,也冇法回絕。雖說一具皮郛無甚可惜,但疼痛實打實滿是他的,想起當年被扯破貫穿的痛苦,印雲墨至今仍覺頭皮發麻。
印暄在世人拱衛下上了船,轉頭見印雲墨還在原地遲疑,問道:“六皇叔怎還不上船?”
印暄見他冇動靜,沉默半晌,捱過來將本身的棉被也蓋在他身上。棉被為了省料本就短小,蓋了一個冇有二個,印雲墨問:“你本身呢?”
印雲墨瞟了一麵火線浩浩湯湯的渾水,嘿嘿乾笑兩聲:“我暈船,還是跟著後隊走陸路吧。”
世人連驚叫也來不及收回,四艘漁船像暴風雨中的花生殼被拋上半空,眨眼間崩潰碎裂,船上百餘人影如同巨掌中撒出的一把沙礫,身不由己、洋洋灑灑地落入江中。
“小六叔,你醒了!”四週一片烏黑,他聞聲印暄欣喜的叫聲,同時後背上被人適力拍打,助他吐儘腹中江水。
他嘴裡冇滋冇味地碾著粥粒,轉頭看印雲墨,本來還擔憂這位嘴精舌刁的皇叔怕是受不了精緻飲食,卻見對方雙手抱著缺了口的碗,把一碗淡薄的冷粥吸溜吸溜喝得非常得勁,連小魚乾也嚼得骨頭都不剩,末端扯過印暄的袖口抹了抹嘴角,笑吟吟道:“多謝兩位白叟家接待,小子餓個半死,這粥可真是救苦救難的好物。”
船底俄然傳來一陣較著的震驚,連帶著船身上的搭客都顛簸起來,印雲墨一把揪住天子的龍袍,整張臉就跟吃了酸橘子般皺起來:“你快讓開,把穩我吐你衣服上!”
鷹鷲低頭看向江麵上的四艘漁船,隻如四片枇杷葉大小。緊接著,在枇杷葉的下方,渾濁不清的波浪中,模糊呈現了一道龐大至極的暗影,遲緩而蜿蜒地滑過――那暗影幾近占有了大半片江域,與之比擬,漁船的確就是微不敷道的一點水黽,隨時將會毀滅於息吹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