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頁/共6頁]

血從磨破的草鞋裡滲了出來，何瑾眉梢上積著白雪，衣衫薄弱讓人感受不到一絲暖意，她捂著杜墨洳的手，哈著氣，同他聊著本日取藥時在鎮上聽來的趣事。

“休書？哈哈哈......”

憶起宿世，何瑾先前扯出的幾分笑意也不覺消逝，她目光發直的盯著杯中茶水，握著瓷子的手也不自主的收緊。

夕照西沉，水麵上鯉魚打挺，掀起滿池餘波碎金。

紀羲禾雖是笑著，眼神倒是陰寒，讓何瑾身後絲絲髮涼。

何瑾冇工夫同紀羲禾耗，頓時冷下臉來，“王爺有話就請直說，莫要遲誤了民女的要緊事。”

“杜徵叛國，九族連坐，你與杜墨洳按律當斬。”

“外祖，”何瑾站起家來，眉間的陰雲散去，眼中晃晃有神，“瑾之想回何府了。”

當年杜家念記何瑾外祖的舊恩，為何瑾外祖申冤昭雪獲咎了丞相，又在何瑾遭相國府退婚時請旨賜婚迎娶何瑾給她解難，幾日前杜府遭難的動靜傳來，杜墨洳更是當即想著的便是如何讓何瑾不受連累，這份恩典何瑾自知是冇法了償的。在杜墨洳將休書遞與她不肯連累她時，何瑾雖是收了，卻冇籌算藉此來苟活。

想起宿世孩童們嘲弄她的歌兒，何瑾自嘲道：“瑾之長了顆鼠膽，孤負了祖父的希冀。”

紀羲禾頓了頓，收回眸子，從藍緞子鑲金花的長袖中取出一張摺疊好的黃褐色的紙，悠悠展開，“杜墨洳倒是掛記你，”紀羲禾仿若談笑般地說出了最傷人的話，“臨死都不忘留一紙休書。”

杜墨洳的言語間透著訣彆的意義，看得何瑾心中惶惑不安。按理杜墨洳沉痾纏身走不了多遠，但何瑾四周都走遍了結還是冇有見著杜墨洳的蹤跡。

內心打著在何如橋邊遇著杜墨洳，一起嚐了孟婆湯，投了那循環道，來世再相逢的心機，何瑾喝下了備好的毒。

何瑾早就故意奉告新帝這些事兒，但當年新帝羽翼未豐，魯莽行事隻會兵敗屠城，比及本日總算是機會已到，卻也隻剩下何瑾孤身一人了。

一年後，杜徵看清朝野局勢難以竄改，便將何瑾同杜墨洳送離帝京，隻求二人安穩平生。

何瑾回身，在粗陋的茅草屋閣房取出一木匣子，木匣子裡裝的恰是杜墨洳幾日前就已寫好的休書。

活這輩子，死了，何瑾不是不怨，隻是冇本領去怨，僅能壓服本身放下，告終平生早日投胎做人。

麵前此人不是彆人，恰是她名義上的妹夫，紀羲禾。

“不知何事，竟要勞煩王爺親臨舍間？”何瑾將紀羲禾攔在門前，半點都冇有請他進屋的意義。

此時現在，天國裡的閻王爺的嘴臉在何瑾的眼中怕是也不及紀羲禾萬分之一的凶暴猙獰。

何瑾心中有了定論，便強忍下眼淚，哭泣道：“外祖的話，瑾之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