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牢飯[第1頁/共3頁]
裕王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張經,俄然神采一肅,拂了拂袍角,不顧地下的塵灰,順勢坐在了下去,恰好就在張經劈麵,抬起雙目與他平視。裕王沉吟半晌,還是當真說道:“本王從未出過京,東南之事多是耳聞,心中甚憂。現在倭寇其勢洶洶,朝中群情不休。本王左思右想,還是想來問一問張大人。還請先生教我!”
道之所向,心之所向,九死不悔。
張經坐正身子,端方了麵色,正色道:“陛下派臣入東南掌管六省軍務,為的是蕩平倭寇,靖平邊患。臣目睹東南百姓流浪之苦,家破人亡之痛,感同身受,亦是一心期盼能夠早日驅除倭寇,還東南一個承平。可臣入東南後才知倭寇之患實非一夕可平。”他頓了頓,低聲道,“倭寇一起燒殺擄掠,其勢極盛,舟稀有百,眾且钜萬,權勢雄大。而我大明的江南衛所,軍隊高低早已聞倭寇之名而喪膽,將不知兵,兵未曾練,一戰便潰。我堂堂大明,竟是無一可用之兵!”
裕王很有些受寵若驚,想要躲開卻冇能躲開,麵上羞紅隻得呐呐道:“大人多禮了。”
裕王把那話在內心唸叨了一遍,心中微微一動卻冇有說甚麼。他點了點頭,慎重道:“本王記下來。”
張經搖了點頭,抬頭去看牢房邊上肮臟烏黑的牆壁,低低道:“此人外圓內方,雖善巴結、有機心卻也知兵事,明事理,乃是統兵之人。臣昔日裡剛愎自用,獲咎權貴,纔有本日之禍,悔之晚矣。胡宗憲若能得上心,纔有施為餘地,才氣謀東南今後之事。殿下,您久居都城,少見外人,臣有一言可諫‘黃河長江,濁者亦可灌溉,清者亦會眾多,要緊的是一個用字——為君者,識人善用,方為上計’。”
張經抹了抹眼淚,握住裕王的手,咬牙道:“殿下,這世上冇有孤負或是不孤負。臣為大明江山,天下百姓,萬死亦是不辭。隻盼著殿下能記得本日臣之所言,體貼東南局勢,緩緩而圖,莫要逞一時之快。再有,東南之地,官商勾搭、官匪勾搭,情勢之險惡難以設想,若要理清,絕非一夕之功,還望殿下多多操心,莫要被奸人矇蔽。”他頓了頓,又道,“臣去後,胡宗憲可擔大任。”
牢中光芒不敷又無點燈,光色昏昏,隻能勉強瞥見一小我影。張經穿戴囚服,正端坐在角落,前頭擺著一副碗筷,瓷碗邊角磕了一塊,裡頭的粥並冇有動多少,也不知放了多久已經凝成一塊,硬邦邦的模樣。
張經聞言微覺訝意,定定的看著裕王,一動不動的看著,那雙衰老渾濁的眼中竟是怔怔的落下兩行淚來:“殿下能有此心,臣,臣......”他端方身子,慎重一拜,“臣死而無憾。”
裕王聞言麵色一變,不由道:“那胡宗憲與趙文華沆瀣一氣,此次大人入獄,少不得有他之功。大人未免太看得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