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蘇木箋（八）[第1頁/共5頁]

薛淮山的腳步停在第七級台階，間隔阮悠悠隻剩下一步之遙，他卻停在那邊，再不靠近一步，漫天落雪莽莽，他站在桃木雕花的雕欄邊，華衣俊容未變，風采翩翩不減。

薛淮山的手正扶在桃木雕欄上，他的指節泛白，指尖微微顫抖，“我少時自大，總想闖出千秋偉業……”

她默了少頃，緩緩補了一句：“哪怕孃親不能陪著你。”

我將那窗扇推開一半，果然撞見了一項目色幽幽的鬼差，他兀自飄浮在雕欄外一尺處，抱拳施了個禮，“不知月令大人與雪令大人有何要事？”

勾角的屋簷垂掛著一盞風鈴，迎著冷風搖出微小的輕響，晨光初照，那響聲淡在茫茫雪天裡，漂渺如一段悠遠的夢境。

薛淮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清清冷冷地問道：“你是誰？”

“悠悠心念她的兒子，想要儘早見到他。”我看著麵前燭火搖擺，輕聲應道：“並且……並且我還想從鬼差那邊借一副鬼眼給阮悠悠，讓她能瞧見阿誰孩子的模樣。”

他的手指搭在她的脈搏上，目色從驚奇轉到空然，卻冇有說出一句話。

我收了竹骨傘，又解開隱身的障眼法，踏著台階走到了阮悠悠身邊。

台階上泛著微淺的流光，像是借了朝霞一抹紅暈，阮悠悠扶著雕欄蹲下來，仰起臉看著她的孩子。

雪令輕咳一聲，彈了彈落在袖間的雪，“是我引過來的。”他道：“畢竟是孩子的父親。”

我有些說不下去，草草結束道：“她的名字，已經不在存亡簿上。”

朝日淡薄，晨間雪影疏離，阮悠悠握著兒子的小手，極輕地接話道：“你要娶公主為妻，這件事我本來不該過問。”

隆冬時節的四更天，風雪漫天席地，長街夜色還是茫茫，未幾時，我聽到了指節扣窗的篤篤聲響。

“悠悠，我冇想到你會來這裡。”薛淮山踏上第八級台階，剛好挨在阮悠悠的身邊，“你是來找我的麼？”

隱身結界垂垂消逝，阮悠悠扶著桃木雕欄，一步一步踏上了石階，麻布長裙的裙襬遲緩掠過石台，她卻俄然鬆開了雕欄，腳下一瞬趔趄。

當時的阮悠悠想，他是她的心上人，也會是她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父親，她此生定要與他比翼雙.飛，白頭偕老。

那小公子的哭聲垂垂低了下去，抽抽搭搭地喚了一聲：“爹。”

屋前衝過來一個小小的人影，穿一身討喜的紅緞錦衣，驀地紮到了阮悠悠身上。

天過半夜時，我打道回了堆棧。

薛淮山從她手裡接過兒子，他張了張嘴，似有萬般言語，終究卻不過答了一聲：“好。”

我哈腰去撿掉地的傘，站起家今後，倒是愣在了台階邊。

室內寂靜，猶能聞聲雪落窗台的聲音，過了一小會兒，他緩聲問道：“你的意義是……比及六更天，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帶著阮女人去一趟國師的府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