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歡_分節閱讀_1[第1頁/共5頁]

“那扮杜麗娘與桂英兒的，瞧著如何臉熟啊？！”

在開端報告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心跳不已。期間變遷，阿誰年代已經逐步暗淡下去，那些舊事再也冇人情願提起，彷彿消逝了，被完整忘記了，乃至在我報告的時候像是已經變成假造。但我仍將試著報告，我的報告是為了抵當我的忘記和哀傷。

“現在出科了，今非昔比……真玩意兒都到手了。”

“行啊，你這一出場震驚可不小，把將軍爺都轟動了。”

“咱這唱戲不比彆的，成了不輕易，有道是‘三年出一科狀元，十年出不來一個好唱戲的’，可成了也就成了，本事再大也不過一伶人，終是開口討餬口的命……玩意兒再好也不過是娛人歡心！”

機靈的閻老闆，能讓慶豐社立起來還不被其他班社擠兌掉，關頭在於：對有潛力的人才，他決不會等閒放掉。

在背景卸裝時，月仙和月騫互道辛苦。月仙靠在妝台旁，用熱騰騰的毛巾擦著臉，道：“明天的戲演得真痛快。”月騫說：“我也一樣。跟你唱戲，唱做都合適，入情入理，有你的，準錯不了。”

“都來了？”

稍頓，“我看你這玩意兒已到了火候（12），稍欠的隻是分寸。不要暴躁，安安穩穩的，好好兒唱……錯不了。”閻老闆說完，對月仙點一點頭。

“祖師爺，弟子這兒請罪了。”

大夥都在臨時搭的戲台子前麵候著，妝早就備齊了。閻老闆點頭哈腰地攙著侯天奎出來，照端方和在場的諸位來賓打了號召。全部大院裡座無虛席，都城裡能請到的有頭臉的人物根基都到了，侯天奎一抱拳，又窄又悶的乾嗓子一嚎：“多謝各位今兒恭維，恕侯某接待不周……”立時有了掌聲。

要說這閻老闆也是個短長角色，早前演鬚生曾紅透津門，可正昔不時倒了嗓（8），想用熱河土來“療救”，誰知，那鴉片雖能臨時強打精力，卻不能治本，嗓子反而越治越啞，每次勉強登台時，夠不著的調偏又冒死喊叫，終是把嗓子喊破了。卻又說他不簡樸，對這京戲奇蹟是不棄不離，先打前台管事（9）做起，漸漸地又本身組了班，直至做了班社的老闆。

“哎，聽您的，我這就去辦。”

管事麵帶笑容地退了出去，臨到門口轉頭瞥了瞥月仙。

月仙六歲時入悅麟科班頭科學藝，習小生，後攻青衣、旦角。九歲出台。一出《鴛鴦塚》的王五姐，唱、念、做、表，到處有準處所，有準尺寸，表示得入木三分。演出之日，北都城正值暑熱蒸人，廣和樓裡，滿坑滿穀的觀眾顧不得揮扇驅熱，報以陣雷般的掌聲。時稱“九靈（齡）童”。

說罷，閻老闆歎了一口氣：“此人啊甚麼時候都要有個自知之明哪！”

收場的鑼鼓打得山響，侯天奎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剛纔還喜笑容開的臉子頓時沉了下來。他點的是慶豐社演紅的單折戲《女起解》和一出新戲《遊龍戲鳳》。頭場反二黃（13），月仙唱來極纏綿，表示更是婉妙動聽。侯天奎俄然復甦過來，水蛭一樣盯著台子不放了，緊接著，大大地吼了一聲：“好啊！”先帶頭鼓起掌來。月仙被這一聲呼嘯嚇了一跳，差點亂了方寸，幸虧唱詞早已爛熟於胸，纔沒有走板（14），可心想這喊聲也太蠻橫了！第二場西皮慢板（15），仍唱得佳妙，“不該賣奴入娼門”與“你老爹爹是個大大的好人”，調子、膛音都極其委宛。這段講蘇三行路追思疇前很多恨事，一麵趕程，一麵抱怨，景象淒慘，月仙調子新奇，音色清澈，台步身材亦輕妙穩練，既不過於火熾，又不失之滯呆，純出於天然，在場的大多也都是懂戲的，所以是躥著高兒地喝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