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第1頁/共1頁]

尹寶笙從縷金的花鳥瓷壺裡添滿了茶,取了張唱片放進留聲機,嬌軟的旦角伴著嘎吱聲開端唱:“奴有一段情呀,唱與那個聽,知心的人兒出了門,他一去呀冇音信......”

朝霞在天涯尚未消逝,把天涯染得金紅,天尚是碧藍色的,屋子卻已沉澱在一片墨色的暗影裡。從高處俯瞰,那大片的胡衕如同波瀾澎湃的巨浪,幾戶人家微微亮起燈,彷彿是扁舟上的漁火,忽明忽暗。這東方明珠的燦爛,便是以這如墨般的暗作底,一點點細精密密的放開,濃稠難化。天氣暗了,彷彿大戲收場前那樣陰暗喧鬨,工夫回到1943年,伴著嫋嫋升騰的茗煙能夠瞥見當時天津林立的租界,一棟棟風情各彆的洋樓,英租界的海棠花已開,如一團噴火的胭脂,尹第宅便悄悄隱在這海棠花後。不管暗潮如何澎湃,期間如何沸騰,尹第宅永久沉寂,時候彷彿在這裡凝固了。

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

她回顧茫然瞭望,那蒼蒼橫著的翠微,在暮色裡卻都如煙雲,好似青濛濛的一團霧。原她翠綠幼年時感覺銘心刻骨的,都散在舊時的月色裡,風一吹成了微塵。反倒有那麼三年五載的工夫,她初初覺得波瀾不驚,如同細碎的風拂過百合,拂過籬笆上的薔薇,拂過床頭水晶瓶裡插著的大朵月季,清冽纏綿卻聲氣寂滅,再不見蹤跡與來處,卻在不動聲色間排山倒海,以摧枯拉朽之勢囊括而來,山鳴穀應,直逼民氣,彷彿已生老病死循環一遭,驚醒時早已滄桑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