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秦始皇與鄭女（五）[第2頁/共4頁]

隻怕，這也是自一百一十三年前秦孝公遷都鹹陽以來，這座聳峙於渭水之濱、長年莊穆端肅的大秦王宮，第一次經曆這般風雨欲來的亂象。

小小的孩子彷彿俄然明白過來了甚麼，扶著弓，低了頭，溫馨地站在了本地。

阿荼在窗下的那張捲雲紋朱繪漆幾邊，席地跪坐了下來。柔暖的淡光悄悄地映亮了她的側顏，清靈秀致裡透著一脈溫馨。

自古及今，從天子至士庶，冠禮皆是男人成人之資，未行冠禮，則不成治人……秦王，天然仍舊冇有親政的資格。

晚秋的最後一絲炎熱垂垂褪去，不覺便進了子春十月。

直到秦王的誕辰當日，鹹陽宮中一派波瀾不驚的安靜。冇有巫者卜筮、冇有百賓朝賀、冇有冠禮慶典……秦王弱冠這一年，竟未能加冠！

“阿父……”小小的孩子仰起一張稚嫩的小臉來，眼波清澈，微微扁了扁嘴，道“蒙家阿兄射了虎，吊睛白額的，阿父很歡暢。”

阿荼聞言不由默了一刻——公然是王上一慣的作派呢。

扶蘇到本年六月才滿三歲，但自週歲後，便常隨父親擺佈，連宴飲田獵時亦不例外。上月初，王上率一眾文武於長楊宮春搜，便帶了他在身邊。

她還是神采暖和，卻未開口，隻悄悄傾耳聽他說。

統統，彷彿都順利得有些非常——多年來一向阻著王上加冠親政的太後和呂相國，為何此次這般等閒便鬆了口？

恰是孟夏時節，一院的芍藥與諼草恰值花期，滿地蔥蘢欲滴的如茵碧色自堇塗的宮牆邊無垠伸展開來，叢叢簇簇的菁茂綠葉間一個個烏黑嬌粉淺絳嫩黃的晶瑩花苞兒次第而放，有的半開，有的盛綻，彷彿翠玉瓊田裡散落了一顆顆瑰豔的金珠玉粒瑪瑙籽兒，爛漫燦爛得有些豪侈。

這一天日暮時分，落日西沉，天涯如綺似錦的殘暴雲霞垂垂淡褪了最後一清楚豔色彩。夜色將臨，薄煙似的暮靄籠了花木繁蔭的清幽小院。

如同她聽到雍城事情的那一刻——雖震驚錯愕，但不知為何，心底裡竟然並無多少懼意……阿誰向來都寡漠清冷，乃至偶爾寒厲陰沉的影子浮上心頭，奇特地，彷彿有著安寧民氣的力量。

但，阿荼卻從自他清冷無波的神采中發覺出了一絲非常來——那天，甫及弱冠的秦王單獨一人悄悄跽坐在扶蘇的小藤床邊，從日中到暮時，整整三個時候。

彷彿輕舟掠江，帆影一霎，瞬後便又是流水深靜，了無波痕。

而清池院的宮婢寺人們，更是驚懼瑟縮得秋後寒蟬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