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2 世道烘爐，我亦菽穀[第1頁/共5頁]

聽到上官婉兒的答覆，李潼又長歎一聲。有的事情，哪怕到了現在的他，仍然感受有些難辦。人有各自的社會身份，越明顯對人的限定就越大。眼下的他，的確是不敢對上官婉兒輕何為麼明白承諾。

她翻開床邊的箱籠，內裡碼放著整整齊齊的文稿，將那皮袖細心撫平，手指觸摸著那仍清楚深切的齒痕，俏臉上閃過一絲羞惱、一絲悔意，半晌後則露齒一笑，牙關擺佈的磨合著。

上官婉兒頭顱向前一點，然後皺起了眉頭，答非所問道：“抓緊些，用力些！”

上官婉兒還是點頭，隻是腔調較之剛纔多了幾分豪情：“陛下恩我，非是短情。妾雖卑弱，但不肯此時相棄闊彆。殿下能念故情，施我深切眷顧，妾能得此，已經深感光榮，實在不敢再作他想。”

上官婉兒兩手端住那皮革，嘴角出現了一絲苦笑：“殿下一言，雖不奪我性命，卻要讓我生受煎熬……”

他在政變後如何與親人們相處，他的姑姑、他的四叔，這些對他而言也算是一種壓力。往大了說是對權力的分派與侵犯，往小了說是家庭倫理乾係的措置。

李潼指尖輕撚，一股香氣濃而不散，半晌後嗤笑一聲，就著銅盆裡的溫水洗了洗手，甩乾水漬後便又坐回了席中。

大要稍顯粗糙的皮袖貼在臉頰，半晌後臉頰上的熱氣乃至透過皮袖為手指清楚感知，她纔有些意猶未儘的將皮袖收在了箱籠裡。

李潼將銅盆擱在上官婉兒麵前，開口問了一句。

“你先放心歇息，待到閒時，再來看望。”

“殿下無需以妾為憂計，生人並非短年，未逢殿下之前，妾也是一身在此。餘生或長或短，天然也隻是儘力餬口。”

上官婉兒再返回時，周身高低已是煥然一新，頭髮挽成散髻，素白的臉龐又規複了平常的清麗，隻是臉頰上紅暈隱現、賽過脂粉的柔滑。

內心想著這些，他有些笨手笨腳的在院中一處水井用木桶汲出一些淨水，本來就不敷專注，這些庶務也不常做，當水被提上來的時候，一個不重視抖落半桶在本身衣袍下襬，小腿頓覺砭骨的寒涼。

螻蟻尚且偷生，哪怕身在窘境中，人要活下去也有很多的來由。一樣的，當人萬念俱灰，找不到本身存在乎義的時候，活著反倒成了一種折磨。

由此遐想到伴隨大唐始終的錢荒，在將來不管他是要盤據一隅，還是能夠勝利反攻中樞，這都是他必必要麵對、必必要處理的題目。

剛纔被逐出閒苑的宮婢貼著牆根漫步返來，固然不曉得產生了甚麼，但見代王殿下親身打水，不免有些惶恐，一邊入前提醒，一邊接過銅盆便倉促往廡舍行去。不管產生甚麼，代王出堂打水，總不是為了飲用解渴。

李潼端著銅盆回到堂中，上官婉兒仍在掩麵抽泣，稠密的頭髮如瀑的垂掛身前，完整看不清臉龐，隻是哭聲很較著不如最後那樣豪情充分的淒楚，更近似偶然義的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