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壹章 穿堂風[第1頁/共3頁]

舜鈺下了馬車，麵前青磚老牆傾圮半麵，朝裡望公然雜草已高至腰處，長得密密的，連陽光都難照出去。

沈澤棠正在此逗留，年前破貪墨大案，天子賜賞，他便要了這處宅子。

昂首問肖嬤嬤：“我傳聞府裡另有個李姓的嬤嬤，原是三表哥的乳母，怎這裡收支的，倒未曾見到她？”

舜鈺這才帶著他倆至二門處，乘上馬車興沖沖出府而去。

舜鈺怦怦心跳，驚轉頭急看，那裡有甚麼人蹤，倒是從草叢裡竄出隻雲雀來，箭般直上雲霄去了。

半晌才命秦興和梅遜在斷牆口兒處等著，她獨自撥拉著雜草往裡走。

雖與工部左侍郎田啟輝同朝為官，卻無同僚之誼，各居兩處，田啟輝滿門抄斬時，他還在雲南幫助昊王平蠻夷兵變。

抿著嘴沉默了會，恰梅遜出去稟馬車已備好，她立起家朝肖嬤嬤道：“冇幾日我要至義塾上學，想買些筆墨紙硯去，估摸一個時候就會返來，如有人詢我，等我返來再說。”

舜鈺將孫氏給的壓歲荷包翻開，把錢倒出來數了數，竟有十兩銀子。

舜鈺捱過軒榭，轉過花牆，越走越破敗，撤除鞋履踩著碎葉的輕咽嗚鳴，四方寂寂，蟲鳥無聲。

三月光陰應是橘綠橙黃，姹紫嫣紅各處，這兒倒是斷井頹垣，蕭瑟殘涼一園。

這田府宅子亦是他親為，集南園北院大成。

一抹愴然襲湧心頭，她再不忍睹，繞廊過院沿來路而返。

才過元宵節，節慶餘溫猶存，燈籠兀自花枝招展的掛吊。

肖嬤嬤應下又有些不放心，去喚了硯昭房裡一個叫秦興的小廝來，傳聞對都城的橋門洞口，棋盤衚衕非常熟詳。

秦興深作揖後笑道：“小爺有所不知，這京師之地，左環滄海，右擁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濟，天子在此定都，分彆五城，擺列坊巷，衚衕縱橫，各城俱有秋色。如果要購筆墨紙硯，定是去正陽門裡，順老城牆往東過崇文門大街，再沿長安街行可至翰林院，中間有個雨籠衚衕，二裡長，兩米見寬，開了數十家鋪子，專賣文房四寶及各種冊本、名家文章等，因常有翰林官員幫襯，東西都是實誠的，隻是稍比旁處代價要高些。小爺如果想節流，我倒還曉得個去處......！”

草葉微搖，一縷穿堂風過，清冷撫麵而來，吹得他衣袂顫抖，滿院靜悄悄的，那裡有甚麼人影！

這裡花花樹樹任人戀，可生存亡死卻未曾隨人願，背水望川二世輪轉，六合悠悠，怎獨不見那沙鷗來。

亭柱雕闌彩漆大塊剝落，顯出煙燻火潦的黑。

“嬤嬤不知，三爺性子嚴厲冷酷，我再未幾說些話逗他樂子，這日子另有甚麼興趣。”秦興陪著笑容，眉毛微挑，一臉的機警奸刁。

舜鈺不笑了，抿著唇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