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紗窗日落漸黃昏(13)[第1頁/共4頁]
或者,有朝一日,還將是,千古一帝。
天子伏首行大禮,冕冠十二旒簌簌敲打著青玉地磚,在溫馨的殿內,顯得格外刺耳。玄色冕服拖曳在地,遙遙相看,竟似一盞龐大的、嚴肅的黑蓮台。
趙清蓉笑答:“回陛下話,雪水裡凍來的梅子酒,炭上溫一壺,這冷的熱的交合在一起,怪衝。味兒也美。”
宮女子魚行而出。行動穩的就似踩著琉璃台的小弓足,一步一步,隻見曳動的身姿,卻不見裙裾輕擺。每一個細節,都服帖而合禮。
“徹兒……”老太後的聲音,沉如暮鐘。
“皇祖母但說無妨。”
“朕知,大長公主是朕姑姑,但不知,姑姑是否曉得,徹兒是她侄兒?!”天子再拜首,深深叩下,然後,本身一手提著冕服下襬,有些跌撞地站了起來,天子梗著脖子望他祖母,一雙眼睛裡,血絲錯橫,天子有些哽咽:“皇祖母,您奉告我,館陶姑姑知不知,朕是她從藐視著長大的親侄兒?”
竇太後冇防備天子會如許說,眼底掠過一絲驚奇,但很快笑開來:“天子想的殷勤,楊長侍……”
隻剩九五至尊的天子,和燭息奄奄的老太後。
天子也拿捏不準太皇太後這話涵義幾深,是在摸索?亦或?便道:“當初朕年僅十六歲,能順順鐺鐺承大統,確然館陶姑姑功不成冇。朕戴德圖報,這數年來,繁華繁華,能汲引的,朕都汲引了。姑姑當是朕欠她的?朕這漢家江山全然是欠她的?”天子深歎一口氣,又說:“當年高祖立國,封劉姓諸王,立白馬之盟,‘非劉姓無可王者’,所繁華者,皆血緣所繫。景帝三年,七王兵變,絳侯周亞夫、魏其侯竇嬰領兵平叛,七國遂定。……那兵變七王,哪個不是我劉氏叔伯?他們且顧念過血緣之情?現在姑姑發了昏,不保劉氏江山,反倒要與徹兒添亂,徹兒應如何做?”天子展眉一笑,君心未可測:“皇祖母,血緣之情當如何計?館陶姑姑不念我天家深恩,反有異心,徹兒寒心,天上父祖、高祖亦寒心!阿祖,朕此番大義滅親,當真絕情?”
趙清蓉燙了熱酒來,一盞一盞滿上,天子興趣高,乾脆叫她把酒罈子擺桌上,因問:“這是甚麼酒?味兒與平常不大一樣。”
太皇太後因說:“哀家未曾想過,陛下動靜竟這般通達。――天子可算是要拿堂邑侯府開刀啦,陳午膽小包天,實在萬死!這裡頭有冇有館陶的事,哀家實在料不準。”
未央浮沉十數載,她有多少事情是看不明的?劉徹端倪之間野心始成,那份勇敢與暴虐,對比父祖文、景二位天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徹兒,館陶到底是你姑姑……”竇太後閉上眼睛,兩行眼淚順著衰老的臉頰滴下,她太老啦,老的動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劉氏子孫自相殘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