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金屋無人見淚痕（12）[第1頁/共4頁]

天子掀起龍鳳呈祥雙麵錦被，起了身，坐在那邊，身上軟綃內襯被壓的太久，起了幾道褶。大紅明燭噗滋滋滴蠟油，光焰在綃帳外曳動，少年天子的表麵映在暖色的燭光裡，英偉非常。那副邊幅，即便在平常百姓家，也算得美女人。何況他是天子，十二旒冕冠加身，行出行來皆是坐龍輦，禦色是玄黃，六合之間，隻屬於他的光榮，隻屬於上天之子的萬丈榮光！

她們……到底愛朕甚麼？

“朕近平常去昭陽殿，確切冷待你了。”

蕊兒乜她倆一眼，道：“端莊事兒，把暖爐生旺些，娘娘那頭呢，是該擰冷帕子降降熱——但這氣候陰寒陰寒的，冇的再凍著娘娘，但是病上加病！”蕊兒手頭隻顧做本身事，怪利索，又說：“憑你們再不端莊，我能針頂針地說話齜你們麽？我們都是一宮裡服侍著的，你們做壞了事，我能撈著甚麼好？憑我訓你們幾頓，也是為你們好——那些爛舌根的話，能聽麼？如果吹偏了風，叫娘娘聽了去，可如何成？”

衛子夫悄悄扯了扯錦被，肥胖的身子蜷在內裡，好似麻袋套著似的，她情思忽動，哽道：“那是天然，陛下是宮中嬪妃美人所能仰仗的天，陛下恩澤，哪一個不翹輔弼盼？如果一日盼不來陛下，便等一日，一年不來，便等一年……”

說那樣美的情話，卻凝那樣冷的冰霜。

若在平時，天子早就將弱質美人攬入懷裡，寵之又寵，目前卻有些膩煩：“子夫，你不必如許，太謹慎了，朕……不吃人。”

“子夫，你如許好。”

楚薑微微蹙眉。隻似半朵將蔫未蔫的桃花耷拉綴在眉間，濃濃憂色淺淺淡淡地畫在那邊，微一蹙，那花兒才真真要蔫掉了。她強忍傷悲，笑了笑：“還是報罷，天子肯來不肯，那是天子自家的揣測，我們冇的多話，陛下若懷舊情，又事件冗繁，親身來不得，好說也得派個太醫令來瞧探瞧探，有醫先生在側，總好過我們冇頭蒼蠅似的亂闖，手腳忙慌不說，還不得事。”

這邊說著，那眼淚卻又止不住地淌。

多少年了，他再也冇能從後宮其他任何一名宮婦的眼中，瞥見當年陳阿嬌的精滑與鬼靈。

衛子夫伸直在床角，自個兒受著凍，卻仍不忘提示天子：“陛下，您把被子拽拽，莫著涼。”她有些慚愧：“陛下……並非臣妾貪寵，臣妾入宮不幾年，已生得衛長、陽石、諸邑三位公主，現在……”她麵帶羞赧，悄悄摸了摸肚子，隔著一層褻衣，仍覺暖和非常：“現在，第四位孩兒又懷上啦，臣妾……臣妾已是滿足！方纔臣妾失禮，絕非擅寵，實在是……臣妾馳念陛下。”

衛子夫打了個寒噤。

“如果朕永久不來呢？”

打巧兒蕊兒端了冷水盆子來，那宮女子駭的縮縮成一團，蕊兒瞪一眼，因道：“冇的亂嚼說，誰冇個小病小痛的？我們憨狗子似的賤骨粗皮兒，捱上個小病痛，都能擱榻上撂那麼幾天賦爬得下來，娘娘是甚麼人？金枝玉葉的，打小兒冇受過苦，這不是吸了點寒氣麼，燒了幾天，值當你們如許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