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9）[第2頁/共4頁]

然後越飛越遠，再也看不見了。吞進了雲裡，吞進了遠空。就這麼，看不見了。

他也站在好天春/色下，這麼悄悄地看。

天子覷了他一眼，他不敢迎視，貓著身子退後，天子輕“嗤”一聲，笑道：“不必如許謹慎翼翼，你是朕肚裡的蛔蟲，朕能摘了你腦袋麼？”天子悄悄吸了聲，略一沉吟：“——隻不過，朕不知，要如何跟她說。”

冕冠十二旒撞擊，仍然簌簌有聲，帝王威儀俱在，玉旒之聲，似淅淅瀝瀝的春雨，在這巍巍漢宮當中，迴盪……

天子負手,目色暗沉。天威之怒，在這晦極的夜色中，彷彿困於扯破烏雲上的龍,微一嘶吼，便是漫天驚雷，簷雨下如注。

但，冇有體例呀。

隻要她。隻要她在。

“可不是麼，”婉心驚魂不決，“雷打的怪瘮人，婢子半夜被驚醒，宣室殿的侍向來求婢子冒死擾一擾陛下，這……這婢子哪敢呢，天子宿宮妃寢宮，大半夜的，守值宮女子有幾顆腦袋敢去驚擾？莫不是不要命了麼！可禦前的人哭爹喊娘地求婢子，說若婢子不肯行，他們非承明殿的外人侍從，哪敢闖宮妃寢宮？噯喲，差點喊婢子姑奶奶，婢子哪能接受，冇的體例，便隻要硬著頭皮冒死衝撞聖駕……哪能想呢，六百裡加急，竟送來這麼個動靜。”

楊對勁一怔，半晌回過神來，貓著腰輕聲應：“諾。”

他是天子，掌天下生殺予奪大權，他從不愛惜陳午的性命，卻極在乎，堂邑陳氏這“嶽父”的稱呼，背後意義如何大。

就算再有更多的紙鳶，也抵不回那天爛熳春光下，鶯飛草長的永巷草皮場，他執意笑過的一回。那麼歡愉，那麼逼真……

很驚駭，彷彿甚麼東西，就要這麼，悄悄從手中溜走了。今後，再不屬於他。

但是，他卻殺了她的父親。

就像而後丹陛踐祚，榮光萬丈，他坐擁天下，後宮美人三千鶯燕環抱，多的是標緻女子，極媚的和順鄉……但那又如何？那麼多女子愛他，那麼多女子耗經心機對他笑、討他寵，卻抵不回他十六歲那年執意愛過的一襲紅氅，淡淡在雪地裡洇透，豔如紅蓮……

“——今兒即便陛下不去長門宮，本宮搏命也要勸陛下去。今兒，天子必須在長門宮。必須。”

無人敢說話，覷龍威。

天子連連稱“是”，道：“你言之有理。朕頓時命人去辦，稍後下一道恩旨，著阿嬌複遷椒房殿，——朕不肯再教她刻苦了，”天子環顧四下，“這裡陰糟糟的，冇病也要洇出病來了，阿嬌還燒著，這裡不適合養病，朕帶她回椒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