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12）[第3頁/共6頁]

待雄師隊行去，楊對勁退了兩步，拽拉了一名小侍，附耳低聲說了幾句，小侍連應“諾”，楊對勁揮了揮手，小侍退後幾步，屏開世人，一起小步，倉促走進了烏黑的夜色裡。

天子身後隨行的，皆是禦前人，宮裡摸滾大半輩子，很曉得甚麼話該講，甚麼話不能講，目前長門所見，自是抵死也不能漏出半句的，是以俱是謹慎翼翼，服侍的極謹慎，恐怕天子稍有不順心，便要踹民氣窩子。這差事，當的也甚不易。

蕊兒覷的眼睛都發青，瞪著他，小侍“嘿嘿”一笑，提溜著褲腳蹭出了門外，滑的跟泥鰍一樣。

陳阿嬌支著床沿，緩緩坐了起來，喘兩口氣，才吃力地抬手：“陛下……”

她昂首，不笑，連一絲神采都冇有，公然是怔著的。蕊兒因笑道：“想是餓了？婢子去燉盅涼的吃食來……”

她也不明白陳阿嬌這麼叮嚀是何意義，隻略一怔，很快便照辦。

“鶯……鶯子……”小宮女子口裡像含了一把五彩石，話也說倒黴索。

蕊兒走過，正架冰盆，見她發怔，便道：“娘娘，榻上歇吧？”

“妾不敢。”她聲音饒是平淡軟糯，卻，彆過了頭。

天子猜的公然不錯。她內心到底還是在乎的，十年，她為後十年，高牆深宅，與世隔斷，卻還是想著他的江陵清閒地，她的……劉榮哥哥。

便如許，再無旁的了。

命呐命呐，萬般……皆是命。

她的確也不知產生過火麼了。

自此，宮中不見春秋，不見炎夏，但有無邊冗長孤寂的冬夜與酷寒，悄悄地，攀滿樹牆，生滿頹垣……

蕊兒正想趕著去追，好賴要問上一聲，卻被陳阿嬌阻住，蕊兒轉頭，隻見阿嬌吃力揚了揚手，叮嚀：“將漏了的香灰掃些下來，包好。”

周遭幾名宮女子都奇奇看他。他竟大喇喇如入無人之境，謹慎翼翼托起香爐，連香灰都不掃，囫圇裝進大袖裡。

她儘好，天下最殘暴的，皆是偶然的女人。天子勃然怒起：“你敢鄙視朕躬？”

她叨神想了好久，睏意還是無，盹也盹不著。殿外蟬鳴卻俄然止了。就像一場夢。一場渾噩的夢，在這燠熱的夏天裡發了酵。

楚薑，楚服，蕊兒，紅兒，玉兒，一世人，與她一起，禁在這與世隔斷的長門，一道宮牆，外頭是鶯鶯燕燕、歌舞昇平，裡頭……死生不問。

那小侍也不顧，雖是縮了身子的，那神態卻有幾分“大搖大擺”，他刺溜蹭著地，幾步近了香盞，鼓著氣猛吹一口，一支線香頂尖上火星晃晃，撲了兩下，很快就熄了。

蕊兒內心隻覺難過，略一滯，隻得依禮謁道：“是……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