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梨花滿地不開門（1）[第1頁/共4頁]

她低喃。尾音風燭似的被掐熄，連焰穗子也隻掙紮跳了兩下，懨懨地落垂下來，隻剩寒微的抽泣，捲進風裡，撩了極遠去。

送去匈奴是做單於的閼氏，並非為奴，名頭尤好，聽來也是榮光了，冇人會嚼說半字，說也隻說，太後孃娘仁德無雙，澤被後宮。給了這宗親女極厚的恩德。

倒非常涼薄。月不似人。

多靠近，喊她“阿沅”，現在是再不會有人如許喊她了。再去了那朔漠苦寒之地，漢宮的統統，便是宿世的風景了。

她慼慼笑了笑：“現在這般風景，您還稱我‘翁主’？”

王太後的懿旨傳召，她迎力頂上，第一個回合，算是勝了。

你……且要保重。

公然阿祖奶奶過身了，再不會有人管她，再不會有人管她竇家的女兒了！太後孃娘星夜懿旨傳喚，她緊當是何事呢，卻本來“惦記”著她的畢生大事！

王太後深吸一口氣，臉掛諷刺：“你讓哀家救陳阿嬌？”

竇沅因問：“楊長侍何故在此處？我方纔瞧見陛下禦駕正謁長樂宮，――您不陪侍？”

王太後的話仍在耳邊作響，常常回想一次，便驚的很，後背滲了一層細汗，直將薄衣洇了透。

楊對勁微一躬身：“奴臣謁見竇沅翁主！”

冷風微習。窒悶的氛圍被這陣風掃開了一片昏色,垂垂地能教人透過了氣來；鳳尾在月下攢堆起玄色的影,一簇一簇,蹭著牆垣邊矮石，簌簌聲響；月色融融,直沿階下似傾倒了一盆水來,泛著銀色的水澤，蟲蚊似水下蜉蝣，打著圈兒這麼悠悠盪著……

真馳念阿嬌姐啊，那一年她去長門瞧她，阿嬌是蕉萃了些，卻仍挺愛鬨，端的這麼坐著，性子是沉了些，流眄間還是小女兒的神態，怪奸刁的，捉扇悄悄敲她，喊她“阿沅”……

瞧這儀仗排式，想是禦駕無疑了。竇沅內心猜疑，天子這麼晚來長樂宮乾甚麼呢？她心忖不便衝撞禦駕，便退了退，循著小道隱去。

漢宮的一草一木，於她是死彆。再無然後。

方纔一席說話，早已向她齜了牙，長樂宮的母後，奉告她，――“阿沅要舍，有舍才氣得”，她現在再回想，隻覺渾身冰寒，有舍……纔有得麼？舍的是她小女兒的畢生幸運，而受益得利的，是高座上的國君！大抵長樂宮的母後，也能沾得一二分喜樂。

那三個字被宮燈映的清透，鈍剪子似的戳在心口上，湧來的一股子悶直憋的人透不過氣兒來，“長樂奉母後”，原是長樂奉母後，公然的，這座暮氣沉沉的長樂宮，總該住著掖庭漢宮最尊榮，最巨大的母後。

遠天朔漠，那便是她的畢生。

一朝天子一朝臣，原是後族權勢消長，亦能轟動朝堂，使她這貴中臣女成了臣下臣，太後孃娘說的對，再落魄得誌，總好過做階下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