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0 害我者世道也[第1頁/共4頁]
似是迴應溫嶠這一番點評,秦淮河邊已是哭聲大起,泛動在這河道之上,揉進凜冽北風裡,滿盈到了極遠的處所。
“死境之大,非生者能悉。至人之大,非庸者能履。詩曰:存亡契闊,與子成說。逝者已矣,惟銜餘誌。公孫蹈死,程嬰難堪。蕭何規章,曹參履跡。樂也悲也,俱付汗青。臨江再拜,不訴離傷。伏惟尚饗。”
道途碰到有人上前禮見,溫嶠表情恰是不好,眼皮一翻便冷斥道:“署內莫非無事可做?成日浪行於外,像甚麼模樣!”
“駙馬已經分開了江乾,先時方纔過了大桁,似是往台城而來。”
一言有畢,沈哲子垂首理順袍帶,緩緩拜伏在船麵上。繼而又有家人上前,將悼文置於火盆以內,不旋踵便被搖擺不定的火舌舔舐,熊熊燃燒起來。
表裡如一的純人?你是冇明白到這小子心計奸滑,有多麼惹人生厭!廷尉監押的那群惹事精做事打動冇有層次,那小子絕無能夠純真的美意看望!
溫嶠手裡一樣攥著沈哲子那一篇悼文錄本,而對於沈哲子的熟諳,他又比劉超全麵一些,這會兒卻笑不出來,心內不乏忿忿:“這那裡是一篇悼文,清楚是一篇檄文啊!那小子真是反叛之心彌堅,唯恐時勢不敷混亂!悼祭結束不好好歸家待著,卻往台城行來,心內還不知蘊著甚麼壞主張,必然不能讓他入台!”
“能以同樂,則必共悲……”
“舊音未杳,舊樂未足。行途未半,何故輕卒?肝膽俱作裂痛,天南共此一哭!舊情長作留勉,徒遺悲愴丈夫……”
一念及此,劉超便有些坐不住了。且不說他本人便承惠於沈哲子往年壯烈舊勳,對沈哲子夙來都有好感,剛纔那一篇悼文更讓他感遭到這年青人差異於時下的激烈任務感,因此更加不肯看旁人以一己之私而將之膠葛不休。
席中正有一人手捧紙卷,大聲吟詠朗讀。
劉超聞言後便點點頭,本來他是不籌算再履廷尉,以免被人目作有為子請說脫罪之嫌,不過眼下與溫嶠同去,倒也足證明淨。並且,他也想看看沈哲子還能有甚麼高論或言行。
“是啊,事發如此猝然,我等在都之人聞之都是驚頓,更何況沈侯遠在曆陽。現在殘北風烈,大江水緩浪寒,沈侯披星戴月歸都,可想一起所經受的如何凜寒。”
“目人襤褸於野,華裳猶覺寒。目人饑荒於途,珍羞難知味。目人疾病於榻,榮養亦咯血。目人傷痛於刃,創痛入骨髓。目人枷刑於法,華庭如樊籠。人或逐於物趣之樂,我獨困於世亂之傷。何故長懷悲憫?唯患人事多艱。情深難作自斂,氣結獨剩悲聲!害我者,世道也!江山崩,難自安!洛上舊土,虜庭竊據;冠帶不可,君子何衣?”
遭到嗬叱之人不免噤聲,訕訕退去,避在道旁看那兩人行遠,畢竟獵奇心難耐,轉而從另一條路繞行往宣陽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