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3 失怙餘孽[第2頁/共4頁]

“父命豈敢無念，但悠長自傷，即使有甚麼怨念又豈能久執不放。舊年為惡，埋禍及後，若我久不放心，三兄也要長笑望我。”

王允之低頭抹淚之際，眼角餘光瞥向榻上的王導，見王導已經閉上了眼，鼻息漸趨沉重，彷彿已經入眠，但他仍然不敢輕動，隻是恭坐在席，沉默抽泣。

“深猷來了？退席吧。”

王允之如有所思的返回閣房換衣，俄然神采一凝，繼而額頭上便有盜汗出現出來。就連諸葛恢都能一眼看破他的劣跡，近在鄉中的太傅即便纏綿病榻，又如何能夠不曉得！

待到送走諸葛甝，王允之轉返來冷臉叮嚀家人，諸葛甝那種伎倆，他又如何會看不出。不過這件事也給他以提示，半晌後又喚來一名親信低聲道：“我近畔從人凡是出於鄉籍的，俱都裁汰出去，遴選一些精乾荊江舊人聽用。”

王允之就是要奉告這些鄉眾們，他們不是在作歹，而是通過擄掠貉奴的不義之財來造福鄉裡。

王允之講到這裡，腔調更顯悲愴：“我這個喪父餘孽，若不厲望人間，實在不知該要如何自安……”

王允之又低頭說道，滿臉的無法與自傷。

又過了好一會兒，一向侍立在榻側的故鄉人才上前一步，湊到王允之耳邊低聲道：“太傅已經睡下，四郎且先退出吧。”

“太傅榮養庭中，不免怯言禍事。諸夏害於胡亂，蠻夷賽過正聲，大臣自戕任上，這都是莫測之禍害啊！”

王允之既然敢這麼做，天然有其底氣，也是顛末端充分的考慮。

比如說，諸葛恢不會主動爆出鄉報酬此惡事以免他所倚重的鄉勢動亂，褚翜不敢過分威脅庾翼，考量一樣在此，庾家一樣鄉聲不淺，一旦撕破臉，一樣會形成鄉眾分裂。

而沈充呢，他是不敢鼓譟此事，使得近畿地點吳人動亂奔逃歸鄉，同時反求他將沈維周召回江東。沈維周就算是手腕通天，徐鎮那麼龐大的局麵，也不成能在短短旬月以內便梳理清楚，必然要坐鎮其間不能輕離。

“伯言兄放心吧，你所擔憂之事不會產生。”

他父親轉任荊江，在任上天然也多收攬力用，這一部分人纔不會為鄉情滲入。

將諸葛甝稍作安撫，王允之又今後前擄掠的收成中挑出一部分珍貨送給了他，諸葛甝也垂垂規複平靜，轉而又笑道：“相好以來，深猷兄惠我很多，我也彆無相贈，便將早前於都下訪得幾名伶人贈送良朋，深猷兄可千萬不要回絕啊！”

王氏大宅統統如常，王導所居暖閣藥香濃烈，家人出入其間，看起來與平常並無兩樣。但是在王允之看來，他一旦踏入，可就是真的要存亡兩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