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第1頁/共4頁]
如是幾人相互挖苦諷刺,不覺已是半夜氣候;張嬤嬤因見晚了,便上來勸道:“也頑得夠了,且待此後再頑罷。起來還要往那邊府裡去,若把眼睛瞘了,欠都雅相;況明日定要鬨到老晚的,還不早去歇了呢。”幾人聞言便問是幾更了,雪雁回道:“已是打過半夜了。”他幾個聞言,倒唬了一跳,皆道:“如何就這個時候了。”張嬤嬤笑道:“兩位爺同女人年紀都輕,也不覺乏;姨太太卻早說圖不得,教人跟了歸去了。”瑧玉便道:“都這遲早了,文起同薛大mm也彆往歸去了,就在我們這裡歇了罷。猜想阿姨現在也睡了,明日不過早上起來教人早早兒地去回一聲,免得阿姨掛懷;越性用了早膳再歸去換衣服,我們會齊了一道往老太太那邊去。”薛蜨此時也覺酒意上來,恐冷風吹了頭疼,便道:“多承美意。我現在卻有些酒衝上來,竟是依了哥哥這話方好。”黛玉聞言,便攜了寶釵的手,往本身房中而去。回得房中,便命紫鵑雪雁拿出一床新被來與寶釵蓋,又尋了枕頭與他,教人打水來洗漱了,又令雪雁將鶯兒等人帶往配房中安寢,他姊妹二人便往床上睡下,不免又說了一陣子話,及至快四更時,方昏黃睡去。
瑧玉笑道:“然丫頭促狹鬼,專揀個難說的來,隻是難不倒我。”是以想了一番,道:“鳶飛杳杳青雲裡。”薛蜨忙讚好,道:“總算是把這調子壯將起來了。你們女兒家隻愛溫八叉李商隱那一等的句子,我卻覺這一句更好。”因續道:“裡閒人戶外閒。”寶釵笑道:“好個‘閒人’,你這一句調子倒壯。”便續道:“閒敲棋子落燈花。”黛玉方纔聞瑧玉那句,正在沉吟,聞得寶釵這句,便隨口道:“花落知多少。”瑧玉大笑道:“好個懶丫頭!你姐姐說個‘花’字與你,你竟儘管對付。這應景之詩原有很多,你又說春日去了,罰酒一杯。”黛玉辯道:“可不是你說的‘縱不得,也無傷風雅’?現在儘管挑起我來,原是你亂令,當罰你纔是。”寶釵見他二人這般,天然是要助著黛玉的,乃笑道:“mm說的是。林大哥哥原說了隨便的,現在又挑起mm來,公然亂了令,當罰一杯。”那廂薛蜨早斟了一杯酒遞過來;瑧玉無法,隻得笑道:“顯見的我成了孤家寡人了。”說著接過酒杯,一口飲乾,笑道:“我們再來。”
瑧玉笑道:“現在恰是中秋之際,我嫌本身作詩費力量,不若我們‘頂真績麻’罷。頂真最好,亦許績麻;上上之選便是應景之詩,縱不得,也無傷風雅。”幾人稱是,瑧玉便說道:“現在我先起,‘不知秋思落誰家’。”其下便是薛蜨,道:“家在月明生處住。”寶釵想了一想,道:“住個溪山好處。”黛玉聞得笑道:“寶姐姐尚懷出世之心不成?”自深思了一回,道:“處得生來不澆愁。”下又該瑧玉,乃笑道:“你這倒不是出世之心,竟是向佛之心了。”本待說個“愁黛顰成月淺”同他作戲,終又覺有些頹廢,轉念一想,便道:“我接個‘愁落千山月’。”薛蜨便道:“月湧大江流。”寶釵接道:“流光冉冉為誰忙。”黛玉忙笑道:“忙趁東風放紙鳶。”言畢向他哥哥笑道:“你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