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第1頁/共3頁]
卻說賈母聞寶玉捱打,隻心疼得了不得,叫來賈政罵了一頓。偏寶玉戀著那秦鐘,心心念念要去學裡,賈母同王夫人聽了隻說他一心長進,那日之事不過一時胡塗。薛蜨同瑧玉兩個倒是曉得此中關竅的,唯暗笑罷了。
黛玉那廂聞知此事,不免同姊妹們去看望一番,返來便對瑧玉道:“二表哥現在吃了這一頓打,此後可該改了罷。”瑧玉笑道:“他若能改,那邊用得著吃這頓打?須知此人的長進隻在本身身上,任憑彆人又打又罵,也是不頂用的。你看父親甚麼時候打過我來?”黛玉道:“也是這話。隻是二孃舅也忒焦急了些兒,看舅母哭得那樣,萬一打出個好歹來,豈不悔的。”瑧玉道:“他這般去處,就是打死了也不冤枉。我且奉告你,那日我見了他的傷,不過損些皮肉罷了,偏二舅母又誇大了十倍,不過是怕二孃舅再問他書罷了。”黛玉聞言深覺王夫人過於寵嬖,是以雖也見寶玉打得不幸,倒也不甚憐憫於他了。
現在單說熙鳳。他同秦氏本來厚密,聞他有了喜信,雖也歡樂,不免思及本身,倒有些酸意起來。他原比秦氏大上幾歲,結婚也比他早些,誰知頭胎孩子便小產了,雖也多方保養,這葵水卻一向無準信,問了太醫,皆說傷了底子,難有子嗣。是以雖結婚幾年,至今膝下尚無影響。本日聞得秦氏有了征蘭之兆,邢夫人同賈璉雖未曾說甚麼,他本身心下不樂,又思及本身當日小月是為何人所害,不免咬牙切齒起來,自歸去哭了一場。次日邢夫人見他眼圈兒腫了,心下略想了想,便知他因何至此,因拉著他手兒解勸道:“我的兒,你現在同璉兒恰是少年伉儷,隻要調度好了身子,今後何愁冇有子嗣?老太太又疼你,若本身先悲傷起來,於這上也無益。”鳳姐兒道:“老太太同太太疼我,我內心曉得,現在倒是這番風景,且愧得了不得呢。”邢夫人道:“好孩子,這且怪不得你。你隻好生將養著,丫頭若不好了,也隻奉告我。”又安撫了一番,方令歸去了。
鳳姐因比來月信將來,又怕是空歡樂一場,故而心下想了又想,也不敢同邢夫人說,想著背後裡先請太醫來看上一看。邢夫人見秦氏有孕,未免也震驚這條心機,公開將鳳姐身邊的丫頭小寧叫過來問了幾句,又打發賈璉去尋養身子的方劑,不在話下。若要知當日鳳姐兒因何小月,乃是幾年前的一樁公案,故未曾說得,下回便表。
薛蜨雖未同寶釵說他在內做了甚麼手腳,寶釵卻心下明白,那日聞王夫人說了寶玉捱打之事,就知是薛蜨所為,返來便嗔他道:“你也太狠了些兒。我聽阿姨說寶玉打了個動不得,若落個殘疾,你豈不愧的?”薛蜨道:“我勸著姨夫打他了未曾?不過是那日姨夫叫我同林大哥去了,問我倆剋日讀甚麼書,何為麼文章,又仗著是長輩,非常經驗了幾句。因又想起寶玉現在在那學裡上學,不知甚麼情狀,故去了學裡一看,寶玉正使小廝同人打鬥呢。他本身不頂用,倒怪起我來。”寶釵道:“雖說不是你勸的,還是是為你才挨的打。若他真打出個好歹來,阿姨豈不怨你?”薛蜨嘲笑道:“這你且放心。林大哥反麵他一同在老太太那邊住著呢?我方纔問了他,不過是傷了點皮肉罷了,偏我們阿姨心疼,把這傷說得更重了十倍。不是我說嘴,他還該謝我呢!”寶釵忙問端的,薛蜨便笑道:“這不目睹就是科試了?依姨夫的意義,是要教寶玉去了局嚐嚐呢。現在捱了這一頓捶,這科試天然逃過了,他可不該謝我怎的?”寶釵雖覺薛蜨這番滿是正理,到底內心向著本身哥哥的,也就笑了,令鶯兒去送了兩丸子棒瘡藥給寶玉,便把這事丟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