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憨湘雲醉眠芍藥茵 呆香菱情解石榴裙1[第1頁/共6頁]
本來平兒出去,有賴林諸家送了禮來,連三接四,上中下三等家人來拜壽送禮的很多,平兒忙著打發賞錢伸謝,一麵又色色的回明鳳姐兒,不過留下幾樣,也有不收的,也有收下馬上賞與人的。忙了一回,又直待鳳姐兒吃過麪,方換了衣裳往園裡來。
剛進了園,就有幾個丫環來找他,一同到了紅香圃中。隻見筵開玳瑁,褥設芙蓉。世人都笑:“壽星全了。”上麵四座定要讓他四小我坐,四人皆不肯。薛阿姨說:“我老天拔地,又分歧你們的群兒,我倒覺拘的慌,不如我到廳上隨便躺躺去倒好。我又吃不下甚麼去,又不大吃酒,這裡讓他們倒便宜。”尤氏等執意不從。寶釵道:“這也罷了,倒是讓媽在廳上歪著自如些,有愛吃的送些疇昔,倒安閒了。且前頭冇人在那邊,又可照看了。”探春等笑道:“既如許,恭敬不如從命。”因大師送了他到議事廳上,眼看著命丫頭們鋪了一個錦褥並靠背引枕之類,又叮囑:“好生給阿姨捶腿,要茶要水彆推三扯四的。返來送了東西來,阿姨吃了就賞你們吃。隻分袂了這裡出去。”小丫頭們都承諾了。探春等方返來。終久讓寶琴岫煙二人在上,平兒麵西坐,寶玉麵東坐。探春又接了鴛鴦來,二人並肩劈麵相陪。西邊一桌,寶釵黛玉湘雲迎春惜春,一麵又拉了香菱玉釧兒二人打橫。三桌上,尤氏李紈又拉了襲人彩雲陪坐。四桌上便是紫鵑,鶯兒,晴雯,小螺,司棋等人圍坐。當下探春等還要把盞,寶琴等四人都說:“這一鬨,一日都坐不成了。”方纔罷了。兩個女先兒要彈詞上壽,世人都說:“我們冇人要聽那些野話,你廳上去說給姨太太解悶兒去罷。”一麵又將各色吃食揀了,命人送與薛阿姨去。寶玉便說:“雅坐無趣,必要行令纔好。”世人有的說行這個令好,阿誰又說行阿誰令好。黛玉道:“依我說,拿了筆硯將各色全都寫了,拈成鬮兒,我們抓出阿誰來,就是阿誰。”世人都道妙。即拿了一副筆硯花箋。香菱剋日學了詩,又每天學寫字,見了筆硯便圖不得,趕緊起座說:“我寫”。大師想了一回,共得了十來個,念著,香菱一一的寫了,搓成鬮兒,擲在一個瓶中間。探春便命平兒揀,平兒向內攪了一攪,用箸拈了一個出來,翻開看,上寫著“射覆”二字。寶釵笑道:“把個酒令的祖宗拈出來……射覆從古有的,現在失了傳,這是先人纂的,比統統的令都難。這裡頭倒有一半是不會的,不如毀了,另拈一個雅俗共賞的。”探春笑道:“既拈了出來,如何又毀。現在再拈一個,如果雅俗共賞的,便叫他們行去。我們行這個。”說著又著襲人拈了一個,倒是“拇戰”。史湘雲笑著說:“這個簡斷利落,合了我的脾氣。我不可這個。射覆,冇的低頭沮喪悶人,我隻劃拳去了。”探春道:“唯有他亂令,寶姐姐快罰他一鐘。”寶釵不容分辯,便灌湘雲一杯。探春道:“我吃一杯,我是令官,也不消宣,隻聽我分撥。”命取了令骰令盆來,“從琴妹擲起,挨下擲去,對了點的二人射覆。”寶琴一擲,是個三,岫煙寶玉等皆擲的不對,直到香菱方擲了一個三。寶琴笑道:“隻好室內生春,若說到外頭去,可太冇眉目了。”探春道:“天然。三次不中者罰一杯。你覆,他射。”寶琴想了一想,說了個“老”字。香菱原生於這令,一時想不到,滿室滿席都不見有與“老”字相連的成語。湘雲先聽了,便也亂看,忽見門鬥上貼著“紅香圃”三個字,便知寶琴覆的是“吾不如老圃”的“圃”字。見香菱射不著,世人伐鼓又催,便悄悄的拉香菱,教他說“藥”字。黛玉偏瞥見了,說“快罰他,又在那邊私相通報呢。”哄的世人都曉得了,忙又罰了一杯,恨的湘雲拿筷子敲黛玉的手。因而罰了香菱一杯。下則寶釵和探春對了點子。探春便覆了一個“人”字。寶釵笑道:“這個。人字泛的很。”探春笑道:“添一字,兩覆一射也不泛了。”說著,便又說了一個“窗”字。寶釵一想,因見席上有雞,便射著他是用“雞窗”“雞人”二典了,因射了一個“塒”字。探春知他射著,用了“雞棲於塒”的典,二人一笑,各飲一口門杯。湘雲等不得,早和寶玉“三”“五”亂叫,劃起拳來。那邊尤氏和鴛鴦隔著席也“七”“八”亂叫劃起來。平兒襲人也作了一對劃拳,叮叮鐺鐺隻聽得腕上的鐲子響。一時湘雲贏了寶玉,襲人贏了平兒,尤氏贏了鴛鴦,三小我限酒底酒麵,湘雲便說:“酒麵要一句古文,一句舊詩,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還要一句時憲書上的話,共總湊成一句話。酒底要關人事的果菜名。”世人聽了,都笑說:“唯有他的令也比人嘮叨,倒也成心機。”便催寶玉快說。寶玉笑道:“誰說過這個,也等想一想兒。”黛玉便道:“你多喝一鐘,我替你說。”寶玉端的喝了酒,聽黛玉說道:落霞與孤騖齊飛,風急江天過雁哀,倒是一隻折足雁,叫的人九迴腸,這是鴻雁來賓。說的大師笑了,說:“這一串子倒有些意義。”黛玉又拈了一個榛穰,說酒底道:榛子非關隔院砧,何來萬戶搗衣聲。令完,鴛鴦襲人等皆說的是一句俗話,都帶一個“壽”字的,不能多贅。